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我只记得我的哥哥喜欢写作,他发表了很多文章,我的母亲都剪下来,粘在一个本本上,到所有的邻里亲戚那里去显摆。哥哥比我大八岁,他会写作的时候我大概才在学写作文,而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有一天母亲拿着这个代表哥哥荣耀的小本去我爷爷那里显摆,她只是想让爷爷看在孙子的份上接济一下我们的生活,爷爷没说管,也没说不管,只是说他的钱要攒下来接济我的哥哥娶媳妇用。至于我根本就用不着供念书,养着长大就好了,给家里放放牛羊还能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母亲没有反驳,也只是说现在小也帮不了家里的忙,在看看我是不是念书那块料,要是不是她也就不供了。
我讨厌我的爷爷,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我的不满,于是悄悄写进了老师布置的作文里,然后这篇作文被老师拿在班上朗读,同学们掌声阵阵,从此我就被冠上了班上最会写作文的人,最后是同年级里,然后是全校里。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给母亲和爷爷证明着我和哥哥一样也是念书那块料。只是我在怎么努力也很少享受到哥哥的份殊荣,我的作文母亲永远是草草看一眼就扔在了一边。母亲只对为数不多的稿费感兴趣,她只会说这次没有那次多,以后别投这家了,她更会说数学、英语作业不当紧,你有时间多写写作文,而我就像一个工具一样,用微薄甚微的收入打消着母亲不让我念书的念头。后来哥哥念大学、找工作、娶老婆,家里把该卖的都卖了,我初中毕业了,母亲只字不提我该去念高中的事,我没有跟家里大哭大闹只是在不停的写作文,不停的投稿,不停的发泄着我的愤怒,后来一篇《女儿也是您的肉》发表了,母亲看哭了,跟我说了很多这些年对不起我的话。然后跟我商量,念高中太费钱了高中毕业还得去念大学,问我能不能去念师范,我说可以。
只要能上学,师范也是天堂,在师范的几年里家里越来越穷了,我不得不去做各种兼职,给孩子们补课,放假了就去酒店端盘子。毕业以后母亲病了,给母亲做手术家里欠了很多钱,为了早点还清欠人家的钱,我只能一直呆在酒店里,要知道当时一个服务员的月薪是一个代教教师半年的工资。太忙了,要照顾母亲、要上班,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很少拿起笔了,后来我做了酒店的文员、然后是主管,再后来是部门的经理。我的所有时间都在忙着挣钱,写作好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家都知道我会很说话,却不知道我会说的背后是怎么样的一番艰难。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餐馆,等我终于有钱有时间再重新拾起写作的时候,文字已经空洞的没有了任何的感染了,我的文章和我此时的性格一样没有了方向,客人不高兴了我在赔礼,客人高兴了我在谦虚,客人说要非礼你,我说多少钱一次,我的文章就像我本人一样,成了大家饭桌上取乐的笑点,你一个开饭店的还要咬文嚼字。
还好我没有放弃,就算我写不好,可是我有丰富的阅历,于是我把自己的文章写在微信朋友圈里,通讯录里爱刷朋友圈的都是我的读者,他们被迫式的看着我天天的唠叨,得到赞扬后我也试着在本地的刊物上投过稿。大家对文章还是满意的,可是只要一说是我写的,一个开饭店的还算漂亮的女人写的,立马就会议论我是不是睡了主编。为此我哭过,伤心过,于是再也没敢去跟文人墨客交往。
写作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幸福的、是快乐的、是理想、是梦想,而对我来说是满眼的心酸事,可我还是喜欢,还是想写,在一次次被泼了冷水后我还在写,读小学五年级的儿子为有我这样一个勤奋写作的妈妈感到骄傲,他把我的文章转发到朋友圈炫耀,发到他的同学群里去显摆,他总是鼓励我说:“妈妈你写吧,反正我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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