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市井。
我是很拖沓的人,作文起了个头,就扔在那里不管不顾,当时设计的种种情节,时日一久,犹如流沙,渐入无形,如此,我给自己挖了很多坑,欠了无数的字,却懒的填。为了《你中毒了》一文续写下去,抽了点时间,准备去次芝溪医院,到实地寻找些感觉,说实话,《你中毒了》只有框架,还没有实体。
芝溪盐铁塘畔,一辆旅游大巴弯入北街停车场,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个小镇很少有旅游团光顾,我揣想着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这条有二千年历史的河流,比如河流上的聚贤桥虹桥或是河边古老的花岗岩石阶,河边经历了百年风雨的老宅,还有狭窄到抓狂的小弄。
我停下脚步,特意等那一车人下来,他们年纪很轻,穿着统一的深蓝裤子和白衬衫,胸口都别着如今很少见的共青团徽章,在导游的一面三角小红旗引导下,鱼贯入了南街。
世界上有许多吃饱了饭闲的慌的人,比如我,尾随上了小镇上的旅游团,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我的目的是蹭一次免费的导游景点解说。
新近大火的影片《我的祖国》里描述过一类人,如剧中主角之一的高远,他们为了祖国,做着最伟大的事情,和所有人断了一切联系,隐性埋名着贡献自己的青春。
南街44号,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爱国教育基地,以前也住着一位这样的人,这是著名物理学家,两弹元勋的故居。

那位导游的讲解不算流畅,在这座粉饰一新的清式庭院廊柱间,我看到一片红褐色的树叶,想来,它快要落了。我突然失了听讲解的兴趣,他们拿着手机的样子,弄不巧只是个形式,我又凭什么认真听讲?还不如一片老去的树叶来的有味道。
我落荒而逃,回到以这位物理学家名字命名的大街,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中学站台上,等一部车,我又改了主意,也许,城里医院的众生相,会更丰富一些呢。
颜市第二人民医院侧门,两位六十左右的农村妇女在街沿窃窃私语,我知道这门口更靠近住院区一些,包括重症区,我很想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又不敢靠太近,远远地尾随着她们进了附近的中式快餐店,她们直接怱略了冷菜区荤菜区,手指向了一盆白菜粉丝。
服务生手脚麻利,就要盛菜,老妇人说等等等等,先别盛,这菜多少钱一份?五元。“啊?要五元啊?”她转头望下她的同伴,犹豫片刻,说,不要这个。
她们一定很少到城里,这一次,不知是看望亲友还是陪伴亲人?
我怱然失去了继续跟随的勇气,我惧怕着她们在快餐店一小盆素菜前犹豫的选择,她们可能不知道,在城市里,一个打包盒也要一到二块钱。
我滞留在海虞南路口的快餐店,这家店紧靠二院,价格便宜,更主要的是医院来往人员众多,所以生意火爆着,时间尚早,十一点都不到,我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定。

斜对面,两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对坐着,二瓶黄酒,一瓶牛栏山二锅头,他们应该喝了有些时辰了,朝向我的那老汉甚至在公共场合点上了一根细枝的烟。
人声噪杂,我听不到他们凝重的对话。

我正前方,只能看到妇女有点枯黄的头发,应该是用了蹩脚染发水的结果,她对面那位理着时尚桃子头的男人,颈中金项链粗实,刚从总台那边取来汤勺,毕恭毕敬地递给妇女,听他开口,说,姐,这里真便宜,两个人才一共才花了三十八块钱。我这才注意到妇女手边的包,和她翘起的大腿上有破洞的牛仔裤,都在说明她年纪并不大。
这里,多的是和二院有关的人群吧?陪病看望都需要时间,到这里吃个便饭方便,我眼中的这几位,多半缘于此吧!?
我看见两位不舍得化五元钱买个素菜的妇女,对饮的老者,毕恭毕敬的男子,还有个年轻女子张大了嘴,旁若无人地把小指伸入口中,用手指甲剔除牙缝中的食物残渣。
我是一名偷窥者,我还在设计《你中毒了》的情节,以此应付我先前给自己挖的坑。
江南深秋的阳光不错,穿过宽阔的玻璃窗,落在一台饮水机上,那饮水机就有了明灭的光影。
我呆怔着转头望向明晃晃的橱窗,没错,中毒的不是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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