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生女

【原创非首发，旧稿整理，原发《京江晚报》】

即使生活在这个时代，生男还是生女，仍然是个非常严肃的话题。当女人变成孕妇，这个严肃的话题就一定与她如影相随，而那个让女人变成孕妇的男人，也必然逃脱不了这个“千万次的问”。

不要误会，面对生男还是生女的话题，就我个人所感受到的严肃性，并不在于该孕妇十月临盆时的结果究竟是啥，而在于如何应付身边每一句或善意有加、或看似无意实则有意、或纯属无意识信口而出的疑问：男孩还是女孩？转换成东北口音，则可能是这个语气：揣的什么馅？对的，难处不在结果如何，而在于如何应答才能不致双方尴尬。

十多年前她自从怀了孕，遇人问候无非三句话：第一句表示慰问如“哎呀最近你要辛苦啦”之类，这是人之常情；第二句是顺便问问预产期，似乎在为送红包做计划；第三句多半就要问到“查了没，男孩还是女孩”。其中最后一问能问得这么直接，必定属于关系比较密切，还有更显艺术更讲迂回的问法比如：将来儿子下地，得请我吃饭啊！言外之意，似乎咱家生男生女这个事情，他已经替我们决定过了、安排好了，没有两口子什么事儿了。

民间流传着大量有关生男生女的预测方法，其中之一是让未成年的小孩随口猜，据说其准确性相当高。有一次她的远房姐姐带着小孩来玩，大人就开玩笑怂恿那小孩猜她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该小孩一口咬定：当然是妹妹。那小孩说话的模样倒是理直气壮堂堂正正，但姐姐和旁人立刻就尴尬起来：瞎说瞎说，这小孩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准了。小孩说得准不准，我并不在意，倒是这位姐姐猝不及防的尴尬让我也有点尴尬起来。

唉，这就是传统。尽管大家异口同声表示生男生女都一样，但很多人骨子里总还是觉得有差别。碰到熟悉的孕妇，大部分人都会自然而然十分肯定地恭维她会生个漂亮的男孩，仿佛这才是正常的人际交流。即使当事人十分肯定地表示自己怀的是女孩，那些聪明人也会以安慰的语气说一句：没生下来之前，生男生女谁说得准呢？甚至有孕妇极力表示自己希望生个女孩，某些人仍会说一句“并不是想生女孩就能生女孩的啊”。大家心里都还存着传统的那缸老汤，说话都不敢大意——谁知道那孕妇是否真心想生女孩呢？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生男，还是生女——这是个相当有趣的问题啊，表面上，它只是一个简单的非此即彼的二元选择题；本质里，它在女人肚子大起来之时就已经注定，并无更改之可能；但现实中，它却是一个涉及社会学、心理学和风俗学等诸多领域的重大课题。每一个孕妇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男人，大家都会面临这个课题的实践研究。但研究的结果往往令人失望的很，因为即使象我这样一个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多年、绝对根正苗红的时代青年，也开始觉得“英国的月亮有的时候要比中国圆”：记得高中老师就教过，英语一般用“IT”指称婴孩，而“IT”并没有性别指向，这就对了嘛——生男还是生女，管“它”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