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地放下,但遗憾的是,我们却来不及好好道别。——少年派
这是我和她(他)们的故事之一。我是谁,我是一名护士,准确的说是还处于培养期的护士。她是谁,我所护理的危重患者中的一个。
这是我在重症监护室待的最后一周,护士长安排我就跟着另一名护士专职护理特殊病房中的她。我们叫她坚强奶奶,在我认识她前,我已经看过许多她写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字不好看,但内容却让我觉得她越发特别了。她写给护士的是“请你尽力穿刺,我不怕疼,只要能治病,我能忍受,请保证输液”、“请帮我看一下腿,感觉不舒服”、“谢谢你们”,还有写给家属的“按照医生的建议来,我相信他们,也信任他们的决定”。在我们看来她信任我们,理解我们。很开心能遇见如此信任我们的患者。对于她除了信任我们,她有着很多患者没有的求生欲望,我见到她时想她能好起来,活下去。
第一次见面护长把我叫到她跟前,对她说“奶奶,你看我们这姑娘护理研究生,还是你的老乡,让她来护理你好不好”。坚强奶奶嘴里插着气管插管不能开口,就比划着要写字,她写着“老乡好啊,老乡照顾放心,所以我更要坚持下去”。就这样我开始这一天的护理,与坚强奶奶交流,我会鼓励她活下去,鼓励她坚持下去。她也总是很有信心的看着我笑着点点头。
重症监护室的工作很细也很繁重,但每次做完后奶奶都会说谢谢,突然就觉得做的一切都很有意义。我期待着她慢慢好起来,能够走出重症监护。但是一切并不如我所愿。两天后奶奶病情开始恶化,家属和医生在治疗方法上发生了分歧,奶奶有气道塌陷,多次拔出气管插管后都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又得重复气管插管,才能保证呼吸。医生建议气管切开,能够改善现状。但家属考虑如果气管切开,奶奶不仅要忍受痛苦,假如去世也不能是完整的。就在医生和家属反复沟通的博弈过程中。奶奶的情况变得每况愈下。我心里着急,我想要奶奶接受气管切开插管,那样就可能有一线生机。可是在奶奶和家属的沟通结束后,我得知奶奶听家属的,选择拒绝气管切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奶奶走不出重症监护了。后来我不死心,我希望有一线生机,就问主任,到底怎么做选择好,主任说如果选择气管切开,可能有好转的可能,但家属坚持不愿意气管切开。
在我离开重症监护室的前一天奶奶似乎情况变好了,开始尝试拔除气管插管尝试脱呼吸机。一切都很好,奶奶还很开心的说等好了要让她儿子给我们做海鲜吃。说我们是天使,是她的女神。可是唯一让我不安的是奶奶整个过程都在全身冒着虚汗。我安慰自己那只是因为体质虚弱没问题的,可是再怎么自我安慰,我却也觉得不像是正常的。那天结束后,我没有去和奶奶道别,我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我希望我还可以见到她。
一个月后,我偶然间问起护士长,奶奶怎么样了,护士长迟疑了一会儿说,丽丽我说了你不要难过,你走的第二天奶奶就不行了。知道这个结果我并没有太惊讶,仿佛我早就知道了她的离开。我只是很难过,我想那天我应该和她说个再见,哪怕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坚强奶奶,我不是你的天使,纵使我学习医学,学习护理7年有余,我依然不能替你祛除病痛,逃离死亡。我是不称职的天使,我没有翅膀。在疾病面前医学既是伟大的,能起死回生,也是无力的,不是无所不能。我在离开你的最后一瞬间,还是没有选择和你好好的道别,以一声轻轻的再见作为我们相遇的句点。你走了这个遗憾将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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