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到崖前马嘶鸣 第二章 子云来访

山到崖前马嘶鸣 第二章 子云来访

不知不觉间，元旦到了。三天的法定节假日，翁丰的大学同学詹子云来了。两人是文友，也是茶友。

翁丰收拾了一下房间，单身公寓虽小，好在小房间的床是上下铺的，翁丰把下铺留给子云。

作为一个茶企文案，床前摆着一副茶具，翁丰一有时间就会静坐下来品品各色的茶，诸如西湖龙井、福州茉莉、信阳毛尖、云南普洱、福鼎白茶等都摆满了茶几上下。

子云这一来，可是有口福了。

子云是武夷山汉子，身形健壮，这次他来带了两盒武夷山正宗的正山小种。

翁丰迫不及待要和子云喝茶清谈。

正山小种，茶汤的红色虽然在紫砂杯中看不出来，但桂圆香足以让人倾倒。

子云说：“翁丰你不该在厦门卖茶。我家有十几亩荒山，我却不想当茶农，我要‘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我一定要考上公务员。你不是想当老师吗？为什么不坚持呢。”

翁丰说：“一言难尽。我是想考研也想考教师，应届考研考教师相继失败，如今我毕业了，想首先自己经济要独立，眼下忙得没时间准备。”

子云说：“眼下我虽在小村庄当村官，但我一定要离开那。”

翁丰说：“你要考去哪呢？”

子云说：“你的故乡榕城，福州！”

翁丰说：“为什么呢？我以为你醉心山水，要在武夷山做个自在的山仙。”

子云说：“不，我要实现自己的价值。福州是更大的疆场。”

翁丰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还记得在蔡老师的课上，蔡老师要我把你的诗写在黑板上，那首七律我还记得。”

说着，翁丰沉吟起来：

护城堤咏怀

圆山落日恋芳洲，留与余晖古渡头。

堤畔竹林相竞笋，农家稚子共争牛。

鱼儿戏影逐流水，渔父携壶荡钓舟。

金谷铜驼终化土，五湖明月尚垂钩。

翁丰接着说：“官场险恶，子云你这样刚直如王昌龄，为什么不在武夷山间，淡泊明志呢？”

子云说：“翁丰你忘记了吗？我们的无诤诗社，社训誓说要如仕隐自得的王维，无可无不可，出处自由啊。当公务员没错啊。”

翁丰说：“以出世的态度过入世的生活，子云我支持你。”

子云笑说：“你认同我的话，就去考教师吧。卖茶为生，虽不是什么丑事，但与你当初的志愿相违背啊。”

翁丰说：“子云，我知道。容我再鹭岛的茶业经历一番吧。我十分喜欢茶道。”

子云笑说：“你这人就是痴，你虽然这么卖力，我猜你耽误几年，还是要回头的。”

翁丰说：“知我者，子云兄也。我就是只犟龟，也不想曳尾泥涂学庄周，喜欢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你知道的项羽虽败犹荣，即便我回头，这段经历也弥足珍贵。卖茶苦，卖茶累，但是我不会后悔。”

子云说：“犟龟，快品茶吧。”

翁丰说：“好品茶吧。子云兄，你认为茶道是什么呢？”

子云说：“这些日子在武夷山间，我和几个道士喝茶。道士说茶道就是山间晓晨，日破云霓。听起来挺玄。于我理解，茶道不是心外求法，喝茶嘛，就是要得鱼忘筌，道不是茶，茶只是个中介，‘若要此生不朽道，但行好事济凡尘。’”

翁丰点头称是。

很快三天的法定节假日就过去。翁丰和天魁茶业公司的员工越来越热络。作为文案的翁丰和担任美工游艺相处融洽，他们搭档设计了许多淘宝文案。公司本身就是电子商务示范企业，有挺多有才华的设计师，现在有了翁丰的加盟，真是如虎添翼了。

一个周末，翁丰在公寓里喝闷茶，茶艺师王雨辰发来表情问候他。两人就聊了起来。聊了大半天，王雨辰要下线时，发了几个喜马拉雅fm的链接，原来是王雨辰配乐朗诵的文章。其中一篇是欧亨利的小说《汽车等待的时候》。

翁丰饶有兴致的单曲循环听着这篇小说。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互相隐瞒，互相欺骗，女子的虚荣，男子的暧昧，写得十分真切。翁丰当然不认同这样玩弄感情的游戏。

王雨辰，大专毕业，在茶学院又学了两年，成了茶艺师。王雨辰算不上面容姣好，但很爱打扮的她，化妆后却也光彩照人。她本是一个南平市偏僻山村的村姑，来到大城市后，这个灰姑娘一直做着公主梦，希望能在厦门这个大都市里嫁个好男人。

翁丰知道王雨辰在家乡有一个相好，是他的高中同学，这个相好若隐若现，因为王雨辰对这段感情总是遮遮掩掩的。

王雨辰和公司里的男性，总是暧昧不清。翁丰知道这女人水性杨花，但也欣赏她的才艺。王雨辰的钢琴、古筝、小提琴、歌唱、舞蹈等的水平都是一流的，是公司里最拿的出手的妹子。

翁丰小心的跟王雨辰保持距离，他担心王雨辰赖上他，如今他两袖西北风，要是来个“寄居蟹”掏空他，他就该在浪迹街头乞食度日了。

然而，王雨辰有意无意向他示意，弄得翁丰浑身不自在。翁丰已过法定的结婚年龄了，但依然是根光棍，倒不是他不愿意找个女朋友，而是他喜欢的女生不是已经名花有主，就是看不上他。缘分如此，也无可奈何啊。春心荡漾的年纪，他只能在“小电影”里画饼充饥了。

翁丰的月薪开始不断上涨，由于写的文案给公司带来丰厚的收入，额外的分红也挺多。虽然如此，翁丰还是喜欢住在简陋的蔡塘单身公寓里。

人们常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翁丰在公司算是出尽风头，但是等待他的尽头是什么呢？

王雨辰的热心始终不起作用，无端端的付出，终于开始因爱生恨。运营总监曾全武觉得渐渐管不住翁丰，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在文字里天马行空。千里马虽好，给他戴辔头，上马鞍，是为了为我所用。自作主张的千里马，纵然能千里，不能到达目的地又有什么用呢！

曾全武也觉得自己的位置，被翁丰日积月累的功劳摇动了，一个毛头小子要代替自己，曾全武无法容忍。

曾全武心想，小子，你这么能写，我就让你写个够。

曾全武开始加大翁丰的工作量，他要求翁丰整理公司七年来的企业文化，还有更新公司在淘宝上的页面。

翁丰原以为这是要重用他，任重道远啊。

然而，天真的翁丰，兴致勃勃地写文案，不断被退回修改。翁丰察觉了曾全武有意刁难，渐渐开始烦躁不平。

一天早上，翁丰上班发现自己的电脑被锁住了。

曾全武迟迟未到。等他到时，翁丰已经干坐一个多小时了。

翁丰说：“总监我的电脑被锁住了。”

曾全武若无其事的说：“出了点故障吧！你先看你的《图解茶经》吧。”

翁丰就这样被晾在一边。

翁丰找曾全武理论。

曾全武笑说：“会找人来修，下午会修好的。你先坐吧。”

翁丰苦笑，想起近来受的罪，大声囔道：“曾全武，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在整我。”

曾全武得意地笑而不答。

翁丰说：“我要找苏总。”

当即拨了通了苏魁的电话，苏魁说他在应酬没空，叫翁丰找副总苏钺。

翁丰便拨通苏钺的电话。

翁丰说明了事情，苏钺嘿嘿的在电话里笑。

王雨辰幸灾乐祸地看着翁丰。

苏钺说：“你不站在我这边就算了，还不懂风情冷落我的茶艺师，一个老实得没有野心的人我要来做什么。”

翁丰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掉进险坑，怒不可遏，当即提交辞呈，走人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是到底要去哪呢？好在自己在天魁茶业，挣了一笔钱，还挺丰厚，是可以支撑失业的生活的。

翁丰心气不顺，但还想在茶业界发展。心烦意乱的他，打算去茶都安溪散散心。

翁丰坐上中巴去泉州安溪，快到安溪的时候，车窗掠过茶圣陆羽的石像，接着还是一路苍翠的树木。

安溪是中国的茶都。是一座风景优美的县城。翁丰在安溪县兜兜转转，看到很多茶农在自己家制茶。

翁丰本意是来寻访茶山的。走在县城的小河旁他被护栏上下的镌刻吸引住了，护栏上下刻着《论语》中的句子。翁丰就边走边看这些《论语》摘抄，不知不觉走过一座桥，这桥上的刻画更吸引住翁丰，他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过类似的画，画上应该是春秋时的车乘和服饰。从未见过如此古雅的画刻画在桥的桥面和桥栏上。

翁丰踩着画走，有点忐忑，就像踩在圣贤的书上，他觉得这样大概很不恭敬吧。更让翁丰意外的是，他走到了安溪县的文庙了。文庙的建筑应该很多年没修整过，门关着。墙上有腾蛟起凤等字。翁丰透过破损了的窗户，窥见里面古朴的厅堂。看不清具体的陈设。在文庙的周遭走了几遍，门一律关着。

为了一路的镌刻的《论语》，桥上的古画，冷清的文庙，翁丰没去看茶山。除去来回车程，在安溪不过停留了半天而已。

这样的破落冷清的文庙，那茶都的茶道式微了吗？

回到厦门，回到蔡塘，翁丰开始思考自己所追求的茶道，他开始动摇在厦门卖茶的决心。

他开始在厦门街头散步。

他发现了厦门街头的乞丐非常多。

一天，他在厦门大学的草地上，写一篇关于乞丐的日记。

2014年5月3日          星期六                晴

厦门的乞丐

在厦门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把一元钱另外放在一个包里，因为我想做一点布施，给街头遇到的乞丐每人一元钱。后来我发现乞丐太多，带在身上的一元钱往往不够，但是一旦一元钱布施完我不会拿五元十元的钞票，因为我也是穷人，如果这样布施，没多久我也该在街头流浪了。你若说厦门有很多假乞丐，我这样做是纵容骗子。我也曾这样想过，当我走过观音寺，观音寺门前的路上各种乞丐，如果不是有困难谁会不顾脸面的出来乞讨呢？其中或者有再来的罗汉，只想让麻木不仁你我起一点悲心，种一点悲田。我想“观音寺喜舍旁门有悲田”，你认为呢？

厦门的乞丐这么多，我要拯救他们的贫穷，然而我也是天涯沦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