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登高

九月九登高

因为不喜欢热闹，对于任何节日，就是春节，我也不太上心的。重阳更是未在意，似乎从没过郑重其事去登高望远怀人。今年，也不是因为重阳，我原本就想着去山里走走，既有同事相约去七目嶂登高，也不是太远路程，便应约而行。

六点半出发，八点半到达山脚。一下车，山风呼啸而过，大家捂紧衣服，都说山里真冷。山里真的冷，气温足足下降有十来度。抬望眼，苍翠茂密的山又高又陡，日影漂移，一面明亮，一面阴暗。人的渺小，压迫感一下子就过来了。

我们从后车箱拿出许多面包桔子和矿泉水，分着拎一些，说着笑着开始上山。这儿以前开发过为旅游景区，因为老板资金断链，只经营了两三年便放弃了，平常极少人来玩。今天重阳，附近有好些来登山的，但也不算过于热闹。“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杳杳寒山道》前两句用在这是极贴切的。

山中杂木成林，认识的有野杨梅，椭圆形的叶子，仍是绿油油的，且比一般叶子厚实，非常可爱。记得好多年前，我们另外一帮朋友齐来登山摘杨梅。那红艳艳的杨梅满枝满桠，折下一枝，慢悠悠吃个饱，酸得牙软口水流，如那青春好时光，酸也是一种别样的好滋味。

路边也有好几棵高大的枫树，南国霜少，枫叶未染，鸭掌形的叶边有些枯黄，多数绿得些许憔悴，少了春天的娇俏，多了一些岁月的沧桑。倒有几棵槭树，不用霜染，拇指大小的叶子仍红得鲜艳，像是谁的红唇，想要诱惑谁的爱情呢？孤寂的深山，野僧也无，偶尔的登山行者，喜爱也是转瞬罢，谁又会留心记取，年年等待的红叶呢？转而又想，自然轮回，谁要你多情怜惜，你且看好你的路，好好登你的山。于是，暗自微笑，念一句今年重阳的天气真好。

走一段水泥路，就有塌方，两米宽的路被塌下来的泥土石块阻住了，只留二三十厘米，这只是短短的一程。其实，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开车到半山腰，省去许多辛苦。当然，也可能少了很多登山之乐。

水泥路三分之一不到，接着便是山石路了。路上多石子，非常难行。有一段路，更是塌方严重，全是小山一样的石头砸下来，斧劈刀削一般，看着有点吓人。这个时候你就得手脚并用，是真真实实地爬了。爬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看准了落脚点再踏过去，还要试试是否稳妥，才敢真正用力。

这是一条人生之路啊！我们不停地向上爬，有些路平坦，有些路难走，有些路更是让你胆颤心惊。可如果我们要向前，我们就得克服恐惧，勇敢前行，就是爬也要爬过去。也不要以为爬过去就是康庄大道了，后面的路依然是曲折多蹇。

我们一行12人，有两个同事，因为觉得确实辛苦，登了三分之一，便没力气再爬了，只好选择回头。人生之路不也是如此吗？一起上路的未必能同行到底。有人走得快点，有人走得慢点，有人走着走着，就退场了。遗憾当然会有，但人生哪得如此圆满？

低头赶路罢，前者在前，后者在追，山在那召唤，走吧走吧。偶尔的停歇是为了更好地赶路，偶尔的停歇是为了不辜负半山优美的风景。看那只翩翩蝴蝶，上下翻飞，在寻找花朵吗？确实有白色的野菊花，星星点点点缀在山路两边，凄惶又倔强。不知名的绿藤，攀在高高的枝头，开着鲜黄色的小花，又假装不经意地垂下来，真是有心机的小可爱。

九月九登高

我们越爬越高，外套过了水泥路那段就脱了，挂在树上，只穿着短T恤。现在过了半山腰，山风掠过，又冷得起鸡皮。高处不胜寒，未到高处已可感觉了。

路上遇着有携家带口的五人，背着干粮，拿着风筝，互相鼓励，互相扶持，爬到山顶。最小的那个才五岁，他的两个姐姐，小的怕只有七八岁，大的也不过十来岁，看上去精神十足，一点也不会疲累。我们感叹，年纪小这么有毅力，真是厉害呀！

遇有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他们看上去虽然也是朝气蓬勃，可就没那么让人喜欢了。嘴里吃着香辣味的零食，神情带着倔傲，对这个世界似乎不屑又茫然。

上山的还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听他们之间零星话语，大约是感叹小时候，学校组织登高，前面队长举着大旗，一大队人马，朝着山顶出发。那时，没有路，杂草齐人高，也不怕蛇虫什么的，勇往直前，到底登上山顶了。

我记起小学四年级，学校也组织过一次重阳登高活动，还有放风筝比赛。那时，我的风筝飞得最高，得了一等奖，奖励是一本笔记本。这可以说是尘封往事了。

经过差不多三个小时，我们终也到达山顶了。山顶甚是荒凉，山风可说刺骨了。我们放眼望去，远处群山巍峨，有一道云层隔开了天上人间。天上不清楚，人间有小小的村落，隔得远，村人甚小也不可见。对面山头倒有玩具小人一样的登山者。我们要是下一道山坡，再爬一道山坡，也可过去。不过，这已是最高峰，我们也就懒了。

我们在山顶逗留了半个多小时，吃了面包蛋糕橘子，拍了好些照片。看到有人在找什么草药？一问，说是剑锋草，治疗咽喉炎很有疗效。我们也帮着寻找，果然找了许多。草叶子像小小的宝剑，背面有白色绒毛，紧贴地面，不仔细看，是难于察觉。“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山里居住，看书写字，闲时进山采药，耐得住清寂的话，这样的生活怕也是极美的。但我们生在红尘，都想着飞黄腾达，都想着荣华富贵，谁又真的愿意过清苦的隐居生活呢？

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酸痛的脚，下得山来，归入红尘。再见吧！蝴蝶。再见吧！野菊花。再见吧！剑锋草。再见吧！七目嶂。但愿我们再见之时，各自安好。

九月九登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