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堍的那一抹红

“唉！真是作孽……”刚跨出菜场的大门，二姐突然停下脚步。

我顺着二姐的眼神看去，只见紧挨着菜场的桥堍，一个身着一袭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倚坐在桥堍的石墩上，时而抬头看看天上飘忽不定的云朵，时而扭头看向桥下缓缓流动的河水。女子茫然的脸上，沾了不少的泥灰。偶尔，女子忽然露出娇羞的模样，痴痴地笑着，全然不顾周围异样的眼神。

“二姐，这个疯女人经常坐在这里，你认识她？你说，她家里人也不管管么？要是不小心，摔到河里去怎么办？”

“唉，可怜啊！……”二姐叹了口气，右手探进拎着的塑料袋里，“当年，她刚分配到我们车间的时候，是全车间里最漂亮，最有朝气的女孩，大家都挺喜欢她的。追她的小伙子，就像众星捧月一样，整天围着她转。……”说着，二姐从塑料袋里摸出两个刚买的面包，转过身，回到菜场门口的杂货店里买了瓶矿泉水。

“二姐，那她怎么会……”我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水，扭头问道。

“唉……可惜啊！”二姐接过找的零钱，转身边走边说道:“当时，她偷偷喜欢上了已婚的车间技术员李晓峰，一直等到她肚子大了，大家才知道这事……他爸爸也是我们厂里的老师傅，知道了这事，气的想要活活打死他。……”

“顾芸，还认识我么？”二姐在红衣女子的面前蹲了下来，将面包和水递了过去。

红衣女子头也没抬，接过面包，胡乱地往嘴里塞着，吃得急了，不由呛了几口。

“慢点，别急，来……喝口水！”二姐把矿泉水递了过去，“你慢点吃，我打个电话，叫顾师傅接你回去……”二姐站起身，拿起手机:“喂！……顾师傅吗？我是小梅啊！你家的顾芸现在……”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顾芸，我还有事，挂了啊！”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二姐怔怔地看了看身边狼吞虎咽的顾芸，无奈地收起电话。

“二姐，后来呢？”

“要说那个李晓峰真不是个东西，逼着顾芸打掉了孩子。结果还是被单位开除了，听说后来全家搬到省城去了。可怜顾芸就变成这样了。顾师傅一家也几乎家破人亡了。四年前，顾芸的妈妈气急成病，去世了。顾师傅整天借酒消愁，顾芸更是没人管了。唉……真没想到，爱错一个人，会凄惨到这个地步……”

“顾芸，听话，吃饱了早点回去……”

“不！晓峰说过，让我等他，他很快就要来找我了！”顾芸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吓得我身体微微后仰。顾芸用沾着面包屑的手，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嘿嘿！他说过的，他说过的，他很快就要来找我了！”

“听话！早点回家！李晓峰搬到很远的地方了！他不会回来了！你爸爸……”

“滚！你滚！”突然，顾芸声嘶力竭地喊到，把手中的半瓶水和面包屑，胡乱地扔向我们。

“铛！铛！铛！……”桥下，河对岸的关帝庙里，传来了钟磬声。飘忽的烟气，袅娜地升腾在碧瓦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