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蛐蛐是属于我们80、90后的记忆,说起斗蛐蛐,那真是我童年时代的一大乐趣,我常常斗得入迷,有时候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每当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但凡听见蛐蛐的叫声,我们就争抢着看看谁能先找到蛐蛐,谁先找到就归谁。处于落后位置的伙伴眼看蛐蛐就要被别人找到时,他往往会大声吼叫,把蛐蛐吓得不敢做声,这时候大家又都处于同一起跑线,只能安静下来,等蛐蛐再次鸣叫。有时候,处于领先位置的人气不过,就会和吓唬蛐蛐的人争吵,甚至于大打出手。然而,吵完打完,很快又会在蛐蛐的打斗和鸣叫声中和好如初。
我们斗蛐蛐只斗两种,一种是迷卡斗蟋,因为它全身呈红褐色,我们叫它红蛐蛐;一种是双斑蟋,它的翅膀和颈部相连的地方有两个金黄色或白色的斑点,我们叫它花蛐蛐。
红蛐蛐常栖息于用石块砌成的地埂或田埂中,抓获比较困难。要么是用一根细棒将其推赶出洞外,要么将地埂挖开抓获,后者常常引来田地主人对我们祖宗十八代的问候,所以我们很少采用。相比于红蛐蛐,抓获花蛐蛐就容易多了,花蛐蛐主要栖息在田里的裂缝中,或是庄稼地的泥洞里,或是草丛中,当然地埂田埂里也会有。
红蛐蛐和花蛐蛐的斗性都很强,但是却有着两种不同的斗法。在我们看来,红蛐蛐属于智商较高的蛐蛐,因为它们打斗的时候会用前肢去按压对方的头部,然后用自己的口器去咬对方的脖子,因此,红蛐蛐打斗会出现战死的情况。花蛐蛐没有红蛐蛐那么残忍,或许是智商低一些,花蛐蛐打斗大多是双方张开口器,口器对咬,后腿发力向前顶,那场景和斗牛极为相似。花蛐蛐战至分出胜负,最多往往只是断了触角或是折了腿,很少出现一方战死的情况。
我极为喜欢斗花蛐蛐,一方面是觉得它没有那么残忍,一方面是容易养,而且它喜鸣。我们常常用竹筒来圈养蛐蛐,先用刀砍出一节留有一个竹节的竹筒,在另一端封以玉米骨或是木塞,在竹筒上扣出几条竖沟以便观察蛐蛐在筒内的动向,蛐蛐筒便做成了。
圈养蛐蛐的时候,要随时补充它的食物,剩饭剩菜、西红柿、辣椒等都可以用来喂养,如果要增加蛐蛐的斗性就要多喂养成熟的红辣椒。圈养的公蛐蛐,隔一两天就要给它找一只母蛐蛐,等他们交配过后再将母蛐蛐放走,这样做是为了让公蛐蛐一直保持对母蛐蛐的兴趣不减。等到要打斗的时候,如果公蛐蛐斗性起不来,就要放入母蛐蛐引战,这时候,两只公蛐蛐就会为了争夺配偶而展开战斗。
斗蛐蛐斗上瘾了,常常会误事,要么是学习被耽误了,要么是忘了干农活。这会让父母长辈非常恼火,他们会搜刮我们的蛐蛐筒,把蛐蛐喂了鸡,把竹筒丢进灶里烧火,有时候还会给我们身上留几条渗着血印的棒痕。
有一次,因为父亲反对我养蛐蛐,我不敢用竹筒养,我就偷偷把蛐蛐养在母亲买给我雨天穿的长靴胶鞋里,但是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原因是爸爸发现我在雨天光着脚板去上学。事情败露后,爸爸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而是告诉我:“你不用上学了,你玩心太重不会有出息的,你从第一名掉到了第二名,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也不用干农活,你就端个凳子坐在家门口,看看小学生上学放学吧。”
一开始,我还为爸爸没有打我感到庆幸,但是过了两天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每天看着平日里的伙伴上学放学,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读书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一个星期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向爸爸求饶。然而,爸爸并没有因为我的求饶而心软,最后,三叔告诉我,他说他可以供我读书,但是要我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还要把失去的第一名给拿回来。
自从胶鞋养蛐蛐事件后,我再没养过蛐蛐,父亲也没有再提及不让我上学的话,只是默默地供我上学,直到我研究生毕业。上高中我才明白:原来,爸爸和三叔合伙给我上了一堂从童年跨入青少年的人生哲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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