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上下班要乘坐地铁。在我每天要走的地铁口附近,总能看见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这个男孩长得虎头虎脑,整天笑嘻嘻的,在地铁外或是下地铁的楼梯上跑来跑去,路过的人都会多看几眼,因为男孩多数情况下是不穿衣服的。
皮肤在烈日下呈现均匀的巧克力色,能看到脸边汗珠滚过的黄道道,肚皮上清晰的“世界地图”,有时候头发上还会沾着枯草叶,一看就知道好久没洗了。但是男孩的眼睛清澈透亮,和一般的孩子没有两样。
大家不免忧心孩子的安全,这个年代,拐卖儿童的人贩子那么多,孩子被拐走了怎么办?所以,有些路人会驻足几十秒,或是更长,来观察男孩的家人在哪。我不止一次放慢脚步,留心男孩的情况。
这个地铁口靠近城市外环,所以很多人在这里下车,倒换公交,或者打车上班或是回家。于是,这里应需出现很多载客的摩托车、三轮车。不管酷热难耐还是大雨瓢泼,都能看到这些拉客的执着地朝地铁口张望,只要一看见有人出来,就像上紧的发条被放了手,弹射出去,上前询问路人要不要坐车。他们没事的时候,会坐在自己的车上,够着聊天,或是抓了男孩寻开心。我看见过几次,有时把男孩死死抱住,男孩挣扎得越厉害,他们越开心。
慢慢地,我知道,男孩的姥爷也是一个三轮车师傅,姥姥也跟来,在地铁站旁边,算是看管男孩。我不知道众多师傅中,哪个是孩子的姥爷,但是孩子的姥姥给我的印象却是很深的。
这个老人很瘦,很黑,看到她,让我一下子想到了鲁迅笔下的“细脚伶仃的圆规”。她头发过肩,像一蓬枯草,有的地方已经板结了。她穿衣服,是的,他比男孩多了背心、裤衩。但是衣服也是脏得看不出颜色,胳膊和腿上留下汗水和灰尘和在一起后形成的黑色纹路。她说话的声音很高,好像一直用歌唱里的假音说话,还会笑得肆无忌惮。于是,我看见了她孤零零的一颗门牙。她的注意力从来不在男孩身上,抱着膀子,东瞅瞅、西望望。
再后来,我见过了孩子的妈妈。妈妈的形象和姥姥很像,但是年龄上的差异还是能够看出来的。我看到男孩在妈妈周围跑跳,依旧笑得很灿烂,像阳光,像我的女儿。
后来,有缘又见过他们一次。那次是在医院里,冬天。女儿咳嗽得厉害,在给女儿雾化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尖刺一样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先是看到了姥姥,我赶紧想到了男孩,目光下移,我看到了有些蔫的男孩。这时,孩子的姥爷也进入了雾化室,他们应该是来给男孩做雾化的。
我心生安慰:还好。
姥姥高举着雾化器,旁若无人的扯开嗓门喊:“这里的药呢?”
“你是不是整洒了?”姥爷责备她。
雾化器放入药水之后是不能放倒了拿的,药水会从喷雾口流出。后来他们去找了大夫,再后来,我们离开了医院。
我一直在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再让大夫重新开药?孩子妈妈又去了哪?应该是临时有事没有来吧。
再后来就没见男孩了,因为我坐地铁的次数少了,也因为三轮车被取缔了。
有没有一个位置留给你春天来了,如今男孩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不知道他有没有坐进教室,有没有在老师提问的时候高高的举起右手,有没有和同学们一起踢球……
Ps:一次,我问老公:“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吧。”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我,那眼神着实在说:“你疯啦!”其实我知道,以我们的经济实力,根本养不起第二个孩子,但是,在我心里,真的想给不被关爱的孩子一个家,一些温暖,一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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