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砖的同龄人002

作者: 京城阿布 | 来源:发表于2016-02-01 10:31 被阅读32次

    我在北大毕业以后001中说“这年头,走出农村的途径越来越窄,读书是一个非常好的途径,于我而言,读书是一条捷径。”其实,从我的经历来说,我觉得简友在评论中说出了我真正要说的话——“对于我,对于你,一个家境普通甚至不好的人来说,学习不是捷径,是唯一的出路!”不是我悲观,只是我不想让与我有一样经历的人认为除了读书没有其他的出路,我想说的是这是一条相对的捷径。这个道理我在8岁的时候在亲身经历中悟到。

    我8岁的时候,应该是在8月份的一个傍晚,我爸带着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男孩子放工回来,说是他家远,在我家住一晚。我爸是一个农民工,一个建筑工人。他跟着包工头在城市里跟人家盖房子、修葺水泥墙。这工作很累,下的是体力活。我爸说,这工作也有小工种,比如搬砖、运水泥、和混凝土(那个时候没有机器)等等都不需要大劳力。有些包工头为了省钱会找一些小孩和妇女来做这些事情(大爷的,农村哪还讲公平讲法律,有钱挣就不错了)。我爸带回来的这个男孩子与我一般大小,他家住在山沟沟里,从我家到他家还得一个半钟头。我家已经是农村了,而且已经天晚。我爸可怜他,就说先住我家。

    “他主要在工地上做什么”,我很纳闷。晚饭后,我才知道,他与我年龄一般大,家里穷,趁着假期挣点钱交学费。他胖胖的,我觉得是浮肿;他的脸被晒得通红,一直红到肩膀上;他一身疲惫,他的脸虽然笑着,但这笑多了些沧桑。他在工地上搬砖,那种红色的方块砖,搬一块也就几分钱。这绝对是体力活,因为我试过。我家的房子是我爸自己盖的,我当过小工,搬过砖。半天就累趴下了。因为是自己家盖房子,累了可以休息,也可以不干。但在工地上可不行,不干可以,但不干拿不到钱。

    其实,在工地上干活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要挣钱就得出卖劳动力。有时候,在外打拼,很苦很累,但也得忍着。人在屋檐下总得低头,不能一直抬头。不过,对于同龄人来说,他受的苦太多太多。在我们农村还有很多这样的孩子,我相对比较幸运。有时候跟村子里的小伙伴说起来,大家也只是笑笑,都不觉得可怜,因为大家都经历过。

    但真正触动我的不是因为他这么小出卖劳动力,也不是因为同龄人之间不同的命运,而是因为他对知识的渴望。那天晚饭后,我照例得做暑假作业,我家也有一些书籍,我爸虽为农民,但有看书的习惯,所以家里不缺书。我家没有标准的书架,一般书都是堆一块。他走到书堆旁,我恰好回过头,看到他手在触碰书籍,真的是触碰,仿佛那是一件无价之宝,他想手握却敬畏却步。我说,拿起来看就行。他只是笑笑,并不翻书,只是眼睛一直在书堆里徘徊,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光,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渴望。他说他喜欢读书,但家里穷,还有兄弟姐妹,父母挣不到钱。

    “这年头,走出农村的途径越来越窄,读书是一个非常好的途径,于我而言,读书是一条捷径。”确实,对我来说,这就是一条捷径,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呢?可是,就是这条捷径摆在他的面前,他又如何选择。他眼里的渴望,他握紧的拳头,他心中的梦想,在茫茫的夜色里,发着光,可他的手里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第二天的早上,他跟随我爸去工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也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他仿佛消失了一样。我妈有一次偶尔跟我说过一次,说他的母亲有一次路过我家,胳膊上挎着篮子,篮子里面是鸡蛋,说媳妇坐月子。我妈说,他的母亲如今满脸笑容。这一刻,我才恍然明白,这一路他应该也已经柳暗花明。

    我一路读书,假期因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很少回家,对村子里的事也无暇关顾。如今,研究生毕业,在北京工作。能坚持到今天,他对我的改变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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