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悲剧

文|美东

看似安宁平凡的日子里，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悲剧。

嫁过来之前，她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高材生。从卫生专科学校毕业，人长得白净秀气，许是心高气傲，一蹉跎到了27岁。家里人急，四处为她寻亲。

某一日，她的铁匠父亲高兴地告诉家人，他物色了一个绝好的人选。那个人的哥哥从部队转业回来，是大队的书记，不仅办事可靠周到，人长得也是器宇轩昂，有这样的哥哥，他的亲弟弟又能差到哪？

就这样，她嫁了他。和老铁匠想象中不同的是，他不仅貌相上和哥哥相去甚远，性情更是两个极端。不同于哥哥的斯文儒雅，他粗俗霸道，有着典型的西北大男人的自我主义。

嫁过来后，她凭借自己的医学特长，为村里的女人们解决各种疑难杂症，她同别的女人一样，不怕吃苦，不怕风吹日晒，天天忙活在田里，就为了把日子过好，她为人亲和周到，村里的红白喜事，到处都有她的身影，她很快成了大家口中公认的大能人，后来更是当选大队的妇女主任。

而他的形象却是模糊的，在处处彰显男人地位的西北农村，他像是一个特例。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是存在感却低得可怜。说起他们家，永远说的都是她的名字，夫妻关系的不平等似乎也影响了他在人群中的位置和姿态，在人们的口中，他一无是处，好吃懒做，靠她过活。

我和他也打过几次照面，好像他并不是人们嘴里的那样，他有自己的专长，在建筑工地，盖房子砌墙永远是大工，见到晚辈和孩子，也总是一副耐心慈爱的模样。有时候聊天的时候，听到他的笑声也是异常爽朗。

也许最初他们也是过过一段好日子的，因为他们陆续有了两个孩子。可是公认不般配不平等的两人，注定在一起的日子是相互折磨。

我断断续续地从婆婆的嘴里听说，他嫉妒去她家找她办事的任何一个异性，气上头来的时候不断用最恶毒的话骂她，骂她找野汉子，骂她破鞋，她好多次吃药自杀，逃跑离婚，却又一次次地为了孩子留下来。

就这样，从第一次知道他们的事，到现在，每次回到老家，都会听到他们磕磕绊绊的事，可每次回去，也总能看到他们依然凑合着在一起。只不过每次看到她的笑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内心在作祟，总觉得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

今年，一整年在外打工的她一回家，迎接她的是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的谩骂。她甚至不敢一个人回家。她，已经将近五十岁的女人，这次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婚，听起来意外，可想想又觉得好像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确实都不幸福。她一提到这大半辈子的生活就潸然泪下，不能自已。而他因为骂骂咧咧，大家都自动躲他远远的，说他脑子有问题，所有的人都在说他的不对，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理他。看着他孑然一身的背影，我觉得他也无比可怜，谁又有耐心去了解，他谩骂的背后也许也会有无奈和心痛？

是什么让生活了一辈子的两个人变成了水火不容的仇人？是什么左右着他们的生活和婚姻？到底是什么，注定了这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真的很心疼他们，心疼他们这又别扭又无奈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