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来越往上,锿和能能却度过着一段异样的时光。一辈子很长,一刻钟却很漫长,谁给人以希望,谁又给人带来绝望?凡人永远生活在地上,可总有那么些的时间,忍不住抬头把天仰望,哪怕顶上不是夜色中的月亮,只是一轮明晃晃的太阳。
“我们聊你呢,哥!”能能说,笑笑,不玩儿泥巴了,却并没有站起来,盘着腿坐在地上。
锿感到莫名其妙,能能几曾去过寺院,又何时学会和尚打坐的姿势的。不过,既然是自家兄弟,他还是学着能能的样子,盘腿坐着,虽然他从未用这种方式坐过。
多方笑着,慢走着,也坐下来,也是盘腿坐。三个人的样子,颇像三个坐在一起讨论战略问题的军事家。
“有事情?”好半天,锿和能能都不说话,有些见外了,于是多方先开口。
“没事情,你上山来?”能能说,笑笑,昂着脖子,看看头顶的太阳,有些热了,只不过草地上露气很重,身上凉快,只是头发有种热乎乎的感觉,仿佛在蒸笼里一样。
“我就是到处转转,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多方说,笑笑,平静而内敛。
“我可不了解,多方。”锿说,这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呢,反正他想说这个话,于是说了。
“我对你也是一知半解,哥。”能能说,腿动了一下,坐下来没有两分钟竟然把腿坐麻了,简直是奇谈笑话。
“别这么说我,大家都是老熟人。”多方笑笑,颇为尴尬。
“稀客,稀客!”能能说,坏笑不止。
“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正常了。”话到手到,多方给能能的头顶一巴掌,力道不大,但挥臂却挥得分外明显。
“大哥,救我!”能能哭丧着脸,看着锿,一副被小孩子欺负的狗回家的样子。
“好好说话,大家都有事。”锿说,意味深长地看了能能一眼,不多说什么。
“我又不是神经病,什么正常呀,算命的都是神经病。”见没有人帮他,能能也发狠话了。
“跟你说过了,算命靠的是对人性的了解,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给我装什么不正常。”多方说,又假装挥舞起手臂,并不是真打,能能见势不对,身子一偏,往旁边一躲,人却栽倒了,像耳门被击中一样。
“我可没想真打你。”多方看看自己的手掌,怀疑自己的感觉出了错,手掌上什么感觉都没有。
“刚刚那一下,确实没打到。”锿说,笑笑,仿佛过路人看热闹。
“给我起来!”多方揪住能能的裤腰,把他给拖起来。
“我坐好便是了,哥,我又不是猪,这么拖拽我干嘛。”能能盘腿坐着,规规矩矩,仿佛一个木头人。
“真的,莫名其妙,锿,能能简直是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跟他说话,他和一个凡人是差不多,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是低能儿。”多方说,笑笑,很高兴,却没有夸张的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正常呀,哥!”能能说,哀怨的语气。
“到底正不正常?!”说着多方举直了手臂,吓唬能能。能能果然被吓到了,往旁边一躲,说:“一定很正常,一定很正常。”
“这还差不多。”说着,多方慢慢放下了手臂,并且甩了甩,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让他手臂酸疼。
“刚刚大哥差点闯祸了。”能能说,平静而自然。
“我几时又闯祸了,胡说八道。”锿看着能能,眼神里的意思是,能能是不是真是神经病。
“不是,大哥差点真的闯祸了。”能能说,放松,自然,冷静。
“什么意思?”多方说:“我上山来的时候,注意看了一下,凭我对砺石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玩耍,他不喜欢这里的环境,这里也没有他喜欢的东西。”
“大哥刚刚差点真的打哥,大哥打哥,哥差点被大哥打,还好哥没有被大哥打,不然大哥以后怎么见面哥。”能能说,感觉自己说清楚了,其实反而把简单的话说复杂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几时想过打你哥的?”锿觉得冤枉,他可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心思,打自己弟弟的哥哥。
“刚刚眼神里有,我求你的时候,你眼里有寒光,我看得清楚明白,一清二楚,准确无误。”能能说,一瞬间的事情,居然有这么多的词语。
“有吗?”锿不知道该看谁,反正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神。
“要不要给你拿面镜子来?”能能说,严肃正经毫不含糊。
“蠢货!”多方又给能能的头顶一巴掌,能能还是没防备,这一下不轻,能能的眼神里尽是哀怨,看着多方。“时间可以逆流吗?刚刚的事情,这会儿用镜子来照?脑子生锈了?”
“不是,哥。”能能摸摸受到击打的位置,说:“刚才我没细想。”
“这个事情要细想??蠢货!”多方恨不得给能能屁股一脚,可只是动了动腿。
“我本来就是蠢货,哥,你不是认为我是低能儿吗,习惯成自然嘛。”能能被逼无奈,只能这么说。
“真能说,你,臭小子。”多方用食指戳了戳能能的样子,很自豪的表情。
“你们哥俩感情好,要不要,喝一杯?”锿说,看了半天,听了半天,硬是插不进嘴。
“能能的酒量,也就是杯底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锿。”多方说:“才进王宫的时候,元胜就有洗尘宴,不是吗?”
“好吧,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了解的东西真多,包括自己没有亲身经历的东西,怪不得你会算命。”锿说,竖起了大拇指。
“承让,承让!”多方美滋滋地打起了拱手。
“哥,你要跟大哥决斗吗?”能能说,不笑不动,仿佛痴呆。
“去你的,明明知道这个事儿,还说,以为我心里很舒服似的。”多方说,又添了几句:“真是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既然都知道,说出来,心里畅快些。”能能说,又高兴,又得意的样子。
“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要死人吗!”锿说,气儿不打一处来。
“我说话就会死人,至少是个死缓。”多方说,也是又得意又高兴的样子。
“还嫌事情不够大嘛,多方!”锿说,怒了,脸色难看,并没有红。
“我弟弟都会讲道理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就是最大的大事。”多方说,依然的得意,依然的高兴。
“他痴呆的时候,不是能口吐玄机吗?那也是道理呀。”锿说,你要争,我就陪你争。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锿,能能口吐玄机的时候,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只是潜意识里的东西冒出来,进入了意识的一种反应,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多方说,尽量把话说清楚。
“难道……”锿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得太彻底。
“对,能能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知道砺石是个大坏蛋,而你,跟能能在一起,是多少年的事情了,他以前就这点智商。”多方说,笑笑,脸却隐隐透红。
“怪不得……”
“怪不得我的名字是能能,对吧,大哥,你有今天,我也有今天,而且我们还有未来。”能能说,义正言辞,表述清晰。
“希望你这句话是口吐玄机的话,谢谢。”锿说,却甩了甩脑袋,很多他无法面对的事情,他都面对了,这就是“今天”?
“说吧,到底在聊什么,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你们还是不肯说实话。”多方说,直接了,也不啰嗦了。
“你不是很通人性吗?”锿说,既然到了这里,也不慌不忙了。
“是了解人性,你个蠢货,我哥是了解人性,他又不是狗。”能能说,添油加醋。
“我是说,你哥,对人性,很全面,行了吧!”锿说,话到一半,受一肚子气,还是自己的弟弟,这个喊自己大哥的人。
“这还差不多,这才像我大哥。”能能说,喜笑颜开,高兴不已。
“到底谁是谁的大哥呀!”锿给能能头顶一巴掌,可是角度问题,他几乎是在能能的正前方,打了个空,能能头一偏,打在他的肩膀上。
“你是我大哥,行了吧。”能能喘喘气,心平静下来,这么说。
“行啦,大哥莫说二哥,哪个都差不多。”多方说,抱着平息事件的心态说。
“三弟,你开什么玩笑!”能能说,笑了,像个神经病。
“臭小子!”又是一下子,能能没防备,力道足够大,速度足够快,多方的手掌打在能能的太阳穴位置,能能没有动,只是眼泪出来了。
“疼吗?”多方问,平静地,不含感情地。
能能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好了,该说正题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人会打起来的,而且局面不可收拾,头破血流,都躺在地上,还是说正题吧。”锿说,尽量坐得端庄,像讲道的老和尚那样。
“我早知道你们有事,来了又不肯说实话。”多方说,收敛收敛表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所以说啊,还是中我哥的计了,我还挨了几下,不公平。”能能说,锿看着多方,他心底的想法和多方差不多,能能和一般人相差无几了。
“其实这只是我的事情,不关系到能能。”锿说,眼神悠远地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正中央,他不饿。
“暂时不关系我心底的事情吧,还是大哥的事情重要些。”能能说:“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哥?”
“事情都还没有说,就叫我想办法,逻辑混乱。”
“不是,你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多方,你心里绝对是知道这个事情,就是要我们说出口。”锿说,眼神躲闪,言辞断续,不过好歹还是把意思表达完整了。
“对,必须你说出口,必须你当面说出来,我必须亲耳听到你说这个话,我才有办法,不然,就算我明白一切,就算我知晓一切,我也没有办法。”多方说,眼神专注地看着锿,仿佛不是在述说,而是在倾听。
“我希望你挽救我和端晴之间的事情,我爱她。”锿说,语速很慢,憋着说的。
“决斗的事情忘了吗?”多方小心地提醒锿。
“记得,一个教训。”锿说,平静而淡定。
“记得就好,随时都别忘了。”多方还没有往下说,能能就急匆匆地说,仿佛憋尿上厕所般的,说:“怎么办呀,大哥!不,是哥,是哥,是哥,才对,哥,怎么办!”
多方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摸摸自己的肚子,说:“能能,你去找端晴,就说锿饿了,和多方在望山坡聊天,没有吃的,叫她送来。”
“这能行吗?”能能满脑子疑问。
“去!”锿和多方同时说。
该是吃午饭的时候,太阳像放光的眼眸,而锿和多方在望山坡上等候,等候端晴的停留。锿心里满满的全是哀愁,对于端晴他感觉自己已经付出了所有,虽然没有让她像凤凰一样飞上枝头,也没有带她满王宫游走,暂时都没有手牵手。难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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