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死亡

          第一节               

各种广告牌，标志牌不停休的闪烁跳跃着。行走匆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走向下一场，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依然存在着一个灰暗，冷涩，静谧的空间，墙上的电子屏幕冷静地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演示着，讲述着。

      坐在屏幕前的是一个男子，年龄大约四十五岁左右，如果按照社会标签，这个应该是中年男子，尽管我内心极度反抗这这个中年标签，但是这个社会依旧分化着人类，设定着各种各样的标签，而这些标签都是牢笼，禁锢着人类，抹杀着人类的各种可能性。他身穿洁白长袍，面色枯黄，毫无表情。双手拿着遥控器，控制着电子屏幕。

  屏幕中上演着这样的一幕，在某医院的会议室，十几个医生坐在自己的位置，关系好的坐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彼此交谈着。有的人低声耳语，有的人高谈阔论。突然，他走进会议室，在已经给他预留好的位置，他自然地坐下，说了一句：开始交班吧。规培医生开始阅读自己已经准备好的交班内容。中间被他打住，开始提问一些病人病情的东西。当交班结束后，他开始传达一些科室计划。

  这个场景，他应该无比自豪，这个是作为一个科室领导者的存在感体现最大的地方。

周围的人听着他的高谈阔论也好，愤声和语也吧，下面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记在脑海里的，这只是他的独角戏，旁人只是陪衬而已

坐在下面看着屏幕中的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演了一场什么戏剧，他不知道当年开会的意义何在？医院规定？

他按住暂停健，屏幕停止播放。

他开始回忆自己工作生涯。

选择学医是误打误撞，初入职场，懵懂，很多事情自己不会处理，但是别人不会因为你是新人，便给你特权，，你是来工作的，你必须很快上手，不能成为别人的麻烦，否则就会被其他人嫌弃。好在，他是一个负责，努力的人。正是因为这样，加班是正常，与睡神抵抗是自己必修的功课。想睡的年纪，不能够睡，到了现在，入睡，成为了奢侈。

日转星移，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他开始深谙职场之道，设定着自己职业目标，不断往前冲，写论文，考职称，进修。并不出于喜爱，而是因为这是自己谋生的手段。这个职业给他提供温饱，社会地位。而他的内心却渴望的是更多的金钱，权利。权利可以让他永远主导权，可以有利于他的医学研究。

而他需要更多的金钱，这是因为生活压力，他必须有房，可以安居。

      第二节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出色的医生。不过有件事情，依旧影响着他的心情。有一个和自己一起入职同期人，海归，重点是他的父亲是卫生局的领导。看似，他的职称之路比自己顺畅很多，也比自己快很多。现在是自己的领导，他内心不服气，在他的想法中，这是因为王凯的父亲，医学世家的背景。

  可是他在屏幕中却发现了另个自己不曾了解，就定义的事情。王凯在一间狭窄的出租屋内，书桌上的闹钟，时刻显示已经是凌晨，几包凌乱的速溶咖啡散乱在书桌上，王凯还在看书，不断的将知识吸入脑海中。似乎外界的一切与他无关。

  王凯和他一样的努力，一样的在不断的学习。他的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可是他始终阻止自己相信，王凯比他优秀。

  他继续在屏幕中寻找着答案，他看到王凯在面对病人的时候，用药，他不会考虑其他因素，只要是对病人病情有帮助，又在病人承受范围内，他便采取合理的治疗方案。而反观自己，他发现，自己太再政策，控药比等等。

  每个人生活经历不同，遇到事情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我们在做出每个选择的时候也会不同。有些东西，我们一出生就注定了，我即使花费一生的努力，想去挣脱。我们太在乎。活地太用力。

  而此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另一个人，是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一个医生，医疗技术高超，工作能力也很强，对待病人负责，同时又抱着一种同理心去治疗病人，可是多年了，他依旧只是一个主任。不争不抢，安于现状。作为一个本地人，他已经没有了房贷的压力，对于科主任，院长，这样的头衔，他并不是很在意，他每天在医院，看看病人，指导一下学生。不知为何，这种人反而更得人心，更招其他人的欣赏。

      在他的面前自己会自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做医生目标是不是不纯洁？可是，这种想法很快就会消失，毕竟我们活在现实中。

    屏幕中的年长者，身上有一种淡然的气质，走路也是不疾不徐。

 

第三节

  影像转到了他的房间，他和他的妻子同床而卧，两个人背对着背。闹铃声响了，妻子与他几乎是同时起身。两个人起身后，他惯性地走出卧室，开始刷牙，洗脸。而妻子则继续留在卧室里，将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把自己老公的衣服拿出来，平整地铺在床上，然后进厨房准备早餐。

  他很快吃完早餐后，便离开家。妻子收拾好东西，也出了门，上班。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没有任何语言，只是依靠着习惯。

这个平凡日常的早晨，他自己曾经从未珍惜就是这样忙碌，用力的生存着。

两个人早已形成默契，结婚二十年，两个人早已经相濡以沫。

  在公司工作一整天后，妻子返回家中，妻子打开门锁，走到房屋后。突然收到他的信息，妻子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终于不用费力想自己晚饭做什么吃，不用工作后再做家务。她脱下高跟鞋，没有放回鞋柜上，随便的放在了地板上，她走到客厅，无力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她没有打开灯，径直走向沙发，懒散随意摊在上面。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自己被自己空荡荡的胃惊扰，自己的精神也逐渐恢复，她光着脚在冰箱里拿了一些吃的，吃了一点，便已经饱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胃口，稍微一点点东西便可以把胃塞满，甚至会堵住胃，现在这个空间已经完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她不必假装，也不必考虑别人的感受，吃完东西，也不必收拾。连走路都变得轻飘飘，她不爱穿拖鞋，光着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像一个自由的灵魂。

      她轻轻的拭去脸上的妆容，换上自己的家居服，冲完凉后，她打开电视，把声音开大。她并没有看电视，而是开始收拾房间。她害怕这种安静。自从儿子离开家上大学后，她整个人并不习惯。她突然找不到自己的生活重心了，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

他将屏幕暂停，仔细看着照镜子的妻子，他从未发现自己妻子还有这样一面。

  不过，他自己清楚， 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妻子了，甚至眼神都没有停留过，妻子身材仍旧纤细苗条，肚子却被赘肉紧紧缠绕住。皮肤松弛下来，像泄气的气球。卸下妆后，妻子的气色也变的差，脸看起来毫无生机。头发也越来越稀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丰茂。

    妻子走到床上，一个人，打开音乐，翻来覆却无法入睡，突然，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妻子把灯关掉。他一身酒气的回来，不过他扔保持着头脑清醒，他已经累的不想洗澡。硬撑精神，还是去洗澡。洗完澡后，便直接回到卧室，躺到床上。他对自己的妻子已经没有了任何感知，他并没有关注到他的妻子。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很快入睡。

年轻的时候喝酒是因为喝酒是一种酷的行为。而现在，他真正地享受喝酒。酒精可以麻痹神经，让他放松。

  妻子听到自己老公入睡的声音，一只手拿起一片小小白色药片，另一支手轻轻地端起水杯，将药物吞咽下去。

  他看到这一幕，很惊讶，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服用安眠药。

              第四节

    屏幕继续行走着，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每天有着微小的变化，小到我们并没有注意。

  他回忆中，虽然已经渐渐模糊，刚开始参加工作，两个人并没有没有多少积蓄，两个人经常跑到肯德基，点一份套餐，两个人彼此陪着，看书，听音乐，聊天。妻子当年，皮肤清透，即使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装饰，依旧美丽动人。他静静地望着妻子就已经很开心了。

  当年和妻子在一起的时候，妻子面目轻微的表情变化，他都会注意到，他都会去解读。他想珍惜眼前的女孩子，想对她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以为自己不用再去经营，不用刻意表现对自己老婆的好。没有想到，自己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

  他后悔，痛恨自己，为何不能够抱一抱妻子，给妻子一个吻，这个给了他家，携手相伴这么多年的人，他却忽视了她的存在。

  他低头看着自己，自己的精力也已经大不如往前。年轻的时候值夜班，白天睡醒一觉之后，他还可以去操场上打球。可是现在，即使不上夜班，工作已经使疲倦不堪，必须每天借助咖啡提神。

      年轻的时候，他和妻子经常一起去爬山，这么简单的活动就可以让想自己很开心，幸福。不知何时，它已经成为了过去，成为了脑海中的一个片段，只能当成回忆了。

      第五节

  屏幕继续走，走到了他高中时代，在篮球场上，阳光帅气的男孩，矫健的身手，跳跃着。他接受着女生的爱慕眼神，他像是太阳之子，享受这个世界赐予他的一切。

    人生这么容易就好了，这个是他人生中最巅峰最幸福的时候了吧。

    突然屏幕转向了他不愿意记起的一段画面。阳光午后，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吃饭，回到家后，房间空荡荡的。这个时间，母亲应该在家，而此时他不知道母亲去什么地方了。他走进厨房，母亲也没有给自己做午饭，他有点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没多久后，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走出卧室。看到垂头丧气的母亲。母亲的眼角红着。他问：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你爸爸被抓进监狱了。

为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他无比震惊，自己的偶像，为什么会被逮捕。

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他不想提及监狱两个字。

你爸爸，被其他人举报，说你父亲贪污。

怎么可能，父亲不可能的。

母亲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刚刚去找你爸爸的同事，没有一个人愿意参与进来。现在我们只能等着审判了。

父亲审判结果出来了，三年。这个时候，之前与父亲关系好的人，都已经远离他们。他这个时候，无比的绝望，他陪着自己的母亲去拜访各色的人，目的想找找关系，每一次都无功而返。这段时间，他开始学会承担责任，知道原来生活还有另一面。

    这三年，他没有笑过，每一次过年，家里无比冷清，母亲简简单单的做年夜饭，他思念自己的父亲，但是他不能表现出。阳光开朗的面庞彻消失，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一个不得不承担责任的那女人。这扼杀了仅仅18岁的阳光少年。

看到这一幕，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年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清新。

    第五节

      已经多少年，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知何时，他的手变得出现很多褐色的小斑块，这是他做手术的手啊。

      如果回到小城，他是受人尊重的医生，虽不能保证一生一帆风顺，至少不用这么粗心焦虑的挣钱。

  你问他爱钱吗？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想老的时候，房价已经还完，儿子可以送出国上学。他自己对物质没有多少欲望，他很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应酬和科研上，他一直努力着，可是他累了，但是他不敢放松，他恐惧，一旦放松，不学习心得知识，他就会被新的科研，新的技术所淘汰。

    有时候，会想象或者有什么意义，就这样麻木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第七节

    儿子上大学大学后，

  而他突然一天，心肌梗塞，死在了办公室。

不久后，医院已经忘记他的存在，而只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不断想起他。

  也许我们不应该忘记他曾经也是一个孩子，也是一个美好的少年，是什么造成了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