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头火辣辣的洒了下来,李宝才卸下水桶,牵着牛独自去了地里干活,汗水一滴一滴的从他的额头流下。
王保长死后的第二年,李宝才就要回了自己家的那几亩地,好在地主也没有把租给他的地收回去,这样一来,家里的土地比以前又多了几亩,即使苦点累点,他的心里也觉得很值得。
李宝才擦了擦额头的汗,直起身子来喘了口气,就听见有人喊他。
“才、才、才哥,你、你怎么一、一个人干活呢啊!”喊他的人有点磕巴,十三四岁的年纪,头有点大,个头不高,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呆头呆脑的,穿着一身脏的发亮的衣服,鼻子上还挂着鼻涕,身边跟着一条大黄狗,这狗看起来比他可精神多了,对着李宝才摇着尾巴。
“栓子啊,没去放羊,在这干啥呢?不怕你大揍你。”李宝才看清来人,也和他打着招呼。栓子是李家窑村一个老光棍的儿子,早些年得时候他娘因为受不了穷就跟人跑了,现在就剩他爷俩,日子过得更苦,靠着给李老三家打短工和放羊为生。
“
我,我大生病了。才哥,你看我弄得,这,这把刀咋样?”栓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刀,颇为自豪地向李宝才展示。
李宝才放下锄头,走到田边,拿起放在地上的瓦罐,灌了一口水,抹了抹嘴,接过那把刀仔细的端详起来。这把刀加上刀把不过一尺,刀身上还有血槽,整体看倒显得有点乌黑,不难么耀眼,可是刃口上偶尔一闪的寒光还是让李宝才心里发毛。
“这不是枪上的刺刀吗?你哪弄的?该不是在李老三家偷的吧!”又看了看那把刀,把它还给栓子。
“
哪,哪能啊!才哥,可不许瞎说,让我爹听了还,还不揍死我。这是我跟一个要饭的人拿一个馒头换的。”栓子立即把刺刀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看来在他心里用一个馒头换一把刀着实是一个奢侈的交易。
“要饭的能有这玩意,你可别骗我,回头我告诉你爹。”李宝才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栓子一听就着急了,磕磕巴巴的向李宝才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一大早,我从二管家那领了两个馒头就去放羊,沿着大沙河一路往下走,刚走出村不远,迎面就遇见一个乞丐,身上的衣服都成索索屌屌,肩上拄着一杆破枪,腿也一瘸一拐的,裤子上沾满了血污。
看到这一幕,我就想赶着羊绕开他,没想到那个家伙却冲着我来,伸出手跟我要吃的,我一天的饭就这两个馒头,哪能给他,我二话不说就要跑,那个乞丐急了,说拿东西跟我换,最后俩人商量了半天,我用一个馒头换了这把刺刀。
听那个乞丐说,他是从前线打仗败下来的溃兵,他们原来也有五个人,在一个村子要吃的,人家不给他们就抢,惊动了地主家里的护院,打死了四个,他的腿上挨了一枪,立即爬倒在地上装死,等护院撤走后,悄悄地爬起来顺着大沙河往上走,恰好跟我碰上了。”
李宝才听完栓子的故事后,用警惕的眼神望着他,问道:“那个乞丐是从什么前线败下来的溃兵?”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他说跟日本人在打仗。”
“日本人?怎么打到这一带来了?”李宝才不免心里一阵紧张,要真的是日本人打进来了,可就麻烦了。
他继续问道:“那个乞丐后来走哪去了?”
栓子指着他们眼前的那座牛心山说:“他顺着山沟进去了,不知道要去哪里?”
“哦,过了牛心山就是乌兰村,也许那里有他的部队。”
栓子对李宝才说:“才哥,我去放羊了,要是让,让二管家看见又该揍我了。”
看着一人一狗赶着一群羊,慢慢的消失在山脚的拐弯处,李宝才又站起来拿起锄头继续干活。到了中午,天更热了,李宝才也有些累了,把牛拴在草地上,扛起锄头回家吃午饭去了。
听到李宝才进门的声音,水源从屋子里连蹦带跳的跑过来,说道:“大,你回来了啊,可把你累坏了吧,快歇一会。”水源一边说话一边帮助父亲把瓦罐和包袱接过来。
李宝才进了屋,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水源赶忙给他倒水,他却一声不吭地坐在凳子上发呆。过了一会,王梅儿走了进来,看着李宝才没有表情的面孔,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
王梅儿问道:“宝才,今天回来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妈,没什么。”李宝才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尽管在地里干了半天活,但此时的李宝才却没有一点食欲,脑子里全是栓子说的那个溃兵,不知道他翻过牛心山会到那里?他还会再一次遇到日本鬼子吗?
就在他翻来覆去地想这些事的时候,王梅儿推开了他的门,问道:“宝才,你到底怎么了?给娘说说呀!”
“说了你也不清楚!”
王梅儿生气了,说:“你看你,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听不懂话!”
李宝才觉得有些失礼,不好意思地对王梅儿说:“今天早上遇到了栓子,他在大沙河里碰到了一个乞丐,用一个馒头换了一把刺刀,那个乞丐顺着牛心山的那条沟进去了。听说那个乞丐是跟日本人打了败仗的溃兵。”
王梅儿说:“老天爷!日本鬼子打到我们这里了?”
“我也不知道,日本鬼子一旦真的打进来了,咱李家窑可就完蛋了。”李宝才说着,脸上露出一种不自然的表情。
“那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应当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全村的人,让大家尽早防备起来。”
“也是,我们这些穷苦人也就罢了,鬼子来了,看看地主老财的如何行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