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女孩紧张地将双手压在大腿下，也许是身高的原因，双腿只能轻轻敲击桌脚，侧耳倾听着男孩的话。这时候说出那番话恰当吗？女孩心里早就一团乱绪，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被旁人起哄——带有善意的。但他们都一一努力澄清，也不知道对方谁真谁假。

心思不断变卦，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男孩余光掠到女孩的坐姿，意外地感到她的可爱。尽管如此，对缓解他的紧张仍于事无补。他是生平第一次作出这样的决定，第一次去做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可言，难免准备不足。他只好拼命找别的话题以延续时间，好让他之后能够完整地说出那番话。

他们一致没有选街道的喷泉公园，或者别的什么人少静谧的地方，概因这样会更引人注意，毕竟人们对熟悉的事物毫不在意。今天刚好班内大扫除，同学们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教室，一组负责宿舍。那些被分配打扫宿舍的学生，恨不得领完任务凭空消失，刹那间教室内显得空荡了。剩下的学生，跟着电脑播放的音乐追逐打闹，清洁工作一早被抛诸脑后。

所以男孩和女孩还能装作自若地聊天，平常他们交谈也会紧张，不过此刻尤其严重。他们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表现镇静的一面。女孩不可思议地发现她竟可以一心二用，清楚聆听男孩的每一句话，同时内心酝酿对话，假设双方的反应，思索最坏的结果，万一真实到来后，冲击亦能减轻一些。女孩忐忑若果自己先开口，或许能够先发制人，然而内心的自尊守住了她的嘴巴。

这样会不会太轻佻了些？

音乐在教室流淌，看来教室的同学离开的时候忘记了关播放器。这倒是一件好事，男孩心想。他打量四周，虽然教室昏暗，但落日的余晖打落对方身上，衬托剪影的女孩尤为动人。「我的样貌是不是过于平凡了，丢在人群里难以察觉，即使擦身而过也难想起打招呼吧？」他渐渐自觉不安，「何况她那么美丽，我却普通得用筛子轻易就能过滤掉。她会否接受我？还是冷傲地扔下拒绝？」

男孩开始垂头丧气。

「要是他先开口提出，我一定点头允许，而不是像别的女同学故弄玄虚。」女孩脑海浮现出那些女同学谈起这件事的神情，布满谑笑的脸，只感到不适。她不由得皱起眉头，两座山峰越发兀了起来。男孩准确地捕捉到女孩的表情，心里不得不慨叹她连皱眉也那么好看，他和她已经走得如此近，根本不再想让别人与他共同细赏这恬景。男孩把心一横，趁现在这段关系还未过期，决定挑战它。

他和她愈发挨得近了。

他鼓足勇气对女孩说出那句话，视线却钉住了桌脚。女孩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全是空白，只感到茫然，当她清醒过来，第一反应竟然是荧幕情侣亲吻的场面，她立时熏红了脸。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吧，她想。男孩渴望女孩的答复——说什么都好，只要打破这可怕的沉默。

音乐仍旧流转两人身旁，两个年轻人坐在椅上，相互偎傍。

她悄悄在他的耳畔轻语，「我也喜欢你很久了」。说完唇瓣很快地贴上男孩的脸庞。

男孩伸出手臂，圈住女孩柔软的肩膀，「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只能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