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最后的答案

作者: 大连何欢 | 来源:发表于2019-06-10 10:08 被阅读65次

    “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这句话在不同的地方看了无数次。当初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不知道是在怎样的境况下说的呢?是经历了生死后的悲痛,还是阅尽千帆后的豁达?不可知。

    从小到大,几十年的光阴,留在记忆里的事情数不胜数,我为之开心过、伤心过、痛哭过、欢笑过……自从父亲离开后,我会经常下意识的搓手心,想要热点再热点。因为我知道父亲温热的手在我手心里渐渐变凉的感觉,而我无能为力的悲伤。

    2017年12月28日晚,和公司领导从机场接到中医专家。就在赶往高铁站的路上,接到哥哥的电话:“父亲查出了癌症晚期,已经全身扩散没有手术机会了!快点回家吧!”

    眼泪无声滑落,我能怎么做?请的专家已经到了,那座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作为排毒营的主持人和教练,我不去怎么办?

    停顿了几秒钟,告诉哥哥:我先去出差两天,2018年1月1日中午能够到家。

    我的身后坐着的是中国著名的中医抗癌专家,可是直觉告诉我:谁都救不了父亲了。

    而我必须打起精神带着近百人完成这样一场准备已久的排毒营。于是,我看到了台上敬业开心的自己;回到酒店房间里默默流泪的自己。在最后一天,好几年都不感冒的我,被全国范围内的流感侵袭,高烧、嗓子沙哑、浑身疼痛。

    2018年新年第一天中午,我急急忙忙赶回家,看到静卧在床上的父亲,他全身蜡黄,极度消瘦、腹部却高高隆起——各个脏器渗出的液体已经充满了腹腔,他几乎吃不下东西,也不能排泄了。

    父亲拉着我的手,无力的说道:“我怎么就这样了呢?我怎么就要死了呢?”

    我强忍泪水,安慰他:“不要紧的,我马上回去找大医院的专家给你看病,你会好的!”

    我拿着检查报告去市内大医院找肿瘤专家,他们专业冷酷地告诉我:不必折腾了,在家静养吧。

    在我以往有限的认知里,癌症不是这样的啊,不是可以手术化疗吗?不是要经过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痛苦煎熬吗?父亲怎么一查出来就这样了?

    1月3日晚上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冲个澡换套衣服,我们准备第二天送父亲去医院,毕竟去了医院他心里不至于太绝望。

    就在打开热水器喷头的一瞬间,我突然就哭了——父亲,他在黑暗中一个人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内心有多少不甘和绝望?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他,甚至不能够安慰他。

    第二天凌晨,我还没回到家,父亲悄悄出了家门。听到声音赶紧穿上衣服跟出去的母亲在大街上找了一圈儿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闻讯赶回家的个哥哥在东侧山坡下发现了父亲——他从那个小山上跳了下来!好在,厚厚的棉衣保护了他,没有摔坏。救护车把他送去了医院。

    我发了个微信朋友圈,有几个人点赞。我没有回复——这样一个通讯超级发达的时代,我们貌似离得很近啊,我的一举一动你们都看在眼里,可是谁能真正懂得你的悲伤?

    在医院住了几天,只是给输营养液,没有任何治疗手段。住院部人满为患,一间病房3个病人,再加上陪护的家属,吵吵闹闹、乌烟瘴气。父亲安静惯了,受不了这样的喧闹,提出回家。

    我跟母亲、哥哥商量,都决定带父亲回家。叫了救护车,两个壮年男子把父亲绑到担架上,吃力的抬到车里,送回了家。

    父亲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不让我们呆在他房间里,除了偶尔要喝口水,不说一句话。他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1月9日,父亲精神好了点,吃了半碗儿小米粥,让母亲给他擦擦脸、刮刮胡子,甚至自己起身刷了牙。下午2点多钟,叫我切一小片萝卜给他吃。我用力把他扶起,靠着床头半坐着。

    他吃了两口,突然卡住了。不说话、不呼吸、两眼直直的瞪着,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我大声叫他,使劲捶着他的后背。母亲闻声进来,一起拍前胸后背。他终于缓了过来,我们扶着他慢慢躺下,他不再说话。

    晚上7点半多钟,我隔着门听见父亲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母亲进屋去看,坐在床边,轻抚他的后背,跟他说话。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血从嘴角一点一点流出来。

    哥哥正好回来,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整个县城仅有的2辆救护车都在救人,哥哥气急败,却不知道冲谁发火。此时,父亲已经没有了意识,脸色惨白,一直被我握着的手一点一点的凉了,他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哥哥崩溃了,抱着母亲不停地说“妈你别难过,妈你不要难过”。我没有哭,认真听安排后事的那个人交代需要做的事情,需要准备的东西。我们以为晚上要守着父亲,殡仪馆的车却来了,拉走了父亲。

    这一夜,无眠。

    第二天,叔叔大爷姑姑表姐表哥们都来了,下午我们去殡仪馆见父亲最后一面。那个曾经帅气、脾气暴躁的父亲,安静地睡着,谁都叫不醒他了。

    2018年1月11日,是我生命中最冷的一天,在刺骨的寒风中,我和父亲一起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家。从此,他就长眠在生他养他的故乡,长眠在我上初中三年每天必经的西山坡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夏天的夜晚,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遥望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听着父母唠着我听不懂嗑儿,忽然害怕起来——以后我死了怎么办?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了怎么办?然后就哭了起来。他们问我怎么了,我不好意思说实话,只好说肚子疼。爸爸把我抱在怀里,慢慢揉肚子,过一会儿问:还疼吗?我说不疼了。但是对死亡的恐惧却深藏在心里;

    十四五岁,我长成了多愁善感的女孩儿,自卑、敏感、悲观、厌世……在一个被父亲骂了的早晨,背着书包离开了家。不去学校,去了镇里一个废弃的石矿。坐在矿坑边,搭拉着腿,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勇气跳下去;

    十八岁,离开了家,相继经历了爷爷奶奶和姥姥的离世,才知道死亡并不可怕。每个人一生下来都是向死而生,死亡并不会使人们真正离别——真正的离别是彻底忘却。

    我记得父亲的身体是怎样慢慢凉了,我记得几十年我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学会了坦然面对,既然每个人都逃不过,那就珍惜当下,记住美好时光,也适时放下。因为无论往哪走,都是要向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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