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见东京街头的风景，上一次还是十五日前刚出机场。宽阔的街道总是能分岔出逼仄的小径，身着西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面容一丝不苟。我有时会十分诧异，为何在这座东亚国家里，身着正装的男女还如此之多。似乎从衣着上就能轻易分辨他们的职业。当然学生的制服也尤为显眼，上班族和学生，可能是这座城市里最好分辨的两个群体。
我同彻走过马路，顺着一条小径进了巷子。巷子最里侧，便是彻要带我去的酒吧。木质门框下垂直的是海蓝色门布，我们掀开门布走了进去，还是一条小巷，走了五米左右才到酒吧正门。海蓝门布外的小巷空无一人，海蓝门布内的小巷，倒是挤满了抽烟的男女。有的蹲着，有的一门靠着，但大部分人都操着一口中文，我才明白彻是为我专门挑了一家主要服务中国人的酒吧。我和彻对视了一眼，表示明白他的苦心。他也默契地向我笑笑。
吧内座无虚席。好像在十分钟后，便是一场地下音乐会。想必歌手也应该是唱国语摇滚的。这在异国，的确是有一点北京的味道。
我要了一杯长岛冰茶，这是我的习惯。去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酒吧，我要的第一杯总是长岛冰茶，这款酒让我能进能退，若是兴致来了可以点几杯shoot，若是那天玩的不尽兴，也权当找个地方喝了杯苏打水。
我同彻在国内的时候也会去酒吧猎艳，那段懵懂生涩的过去也为我之后的职业，累积了一点原始经验。当我们走入酒吧，开始物色两人结伴而来的女孩时，我却稍稍失去了兴致。我突然回忆起上一次在messenger上Summer约我给她庆生的事，我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国了。手机上显示的日子刚好是她的生日，她一个人在一块小蛋糕前点上了蜡烛的场景忽而闪过脑海。我笑了笑，这种场景又怎么可能，没有我去，她也能找到另外一批人把派对办起来。但我的确在那个时候失去了搭讪的兴致。
三年来，彻的确是越来越会说，不像当时在国内，我们两人总是得想尽办法向陌生女孩开启新的话题，如今我就呆在彻的身边，点点头，表示赞同即可。我的职业习惯也在这个节骨眼关起了按钮。女孩的话和神情不再通通进入我的大脑，然后分析出她们说的每一句话究竟是何目的，是何意思。彻的笑话和故事把女孩们逗得花枝乱颤，我也跟着笑笑。这种职业微笑我却像是肌肉记忆般熟练，而那些故事和笑话，我一听就能明白，那都是临产瞎编的。也许这就是彻落榜的原因吧。
在女孩结伴去洗手间的空档。“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呢？”
“看你表演就行了。”
“有点不对劲，你今天。”
九点半的时候，乐队从二楼拿着吉他下来了。人声嘈杂的酒吧，顿时响得再也听不到身边人的说话声。我们同那两位女孩，分别贴着耳朵说话。彻同长发女孩说得有来有回，我同身边的短发女孩，情形倒是有点不同。一直都是她在说。如果今天我是一个人前来，想必这位女孩倒不愿意同我这闷石头过多交谈。不过彻已经把情形拉到了那，她也不好一个人回家罢了。和我这个糟糕的一日情人，消磨一点时光，也算是无奈之举。
演出结束后，彻搀着长发女孩，她只喝了半杯苏打水就走不动道了，我和短发女孩走在身后。背后是成群结队的男女，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却好像能挽救被鼓声震痛的耳膜。我们四人去了涩谷旁的一家旅馆。彻她们在隔壁。
在东京时间的七点半我就醒了，好了，现在已经是Summer生日的隔天了。手机屏幕的亮度让身旁只睡了四个小时的女孩，从睡梦中醒来。
她看了我一眼，也拿起了手机看看时间。想必她正对我昨晚洗完澡就倒头大睡的无礼生气。不知怎么，我又拧开了职业开关，同她交谈起来。谈话的难度并非很高，即便她还生着我的气。但一个女孩对你生气的话，那便意味着你们可以说很多很多的话。因为生气便代表着她曾对你有过期待。
我这人没有什么过多的偏见，任何观点都能站到对方的立场，静静思考。她逐渐地向我打开心扉，亦或者说开始倾诉。这个时候，我只管听便是了。当然也要时时注意她的语气，在某个突然需要我反馈的节点，不加犹豫地说出她想听的话。我们一直聊到中午，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对于精神诉求远大于肉体需求的客人，我也屡见不鲜。这就全当是我对过去无礼的十个小时，表示的小小歉意吧。
等到屋内的窗帘再也无法将阳光隔住的时候，我们起了床。她将耳环一个个带好，我在她身后帮她拉上黑色短裙的拉链，递给她她扔在地毯上的牛仔外套。我这才仔细地看清楚了她的模样，短发，发梢到耳朵，右耳有两个耳洞，左耳一个，没有耳垂。隐约又觉得这个女孩，我在哪里见过。
这时女孩的电话响了，是她的同伴问她醒来没有。我们简单地洗漱过后，她回过头来吻了一下我。便离开了，这算是我同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吧。此次服务质量很差，不过我也没收钱就是了。
我同彻在东京呆了三天。我开始试着用自己奇怪的日文搭讪女孩，其中还夹杂一些英文。过程和结果都还算顺利。有时我们会一同搭讪结伴而来的女孩，有时他先去搭讪独身前往的女孩，我搭讪另外一个。宿醉的头疼总是在下午的一杯牛奶后，才消散。直到我们都忍受不住这样疲惫的生活，才回到乡下打算再住上一段时间。从东京回来之前，我买了一个小型音响。木屋里的演歌实在不合我的口味。我还是喜欢欧美流行乐，我还能回去继续看那本《菊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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