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新年到

作者: 古夏贝贝 | 来源:发表于2022-02-07 07:01 被阅读0次

    一个年级赶着一个年级结束紧张的期末考试,父母大人们紧锣密鼓置备年货同时,也不忘扬着头在照壁对面村小校门东边张榜公布期末成绩的墙体上,找找自家孩子的分数,这样村中央的照壁前便有了人山人海的盛况。

    孩子成绩优秀的家长们,站在照壁前并不着急离开,在熟人探问里,迎来别人的羡慕和夸赞,成绩忒烂的孩子早躲开人们的视线,以免脾气暴躁的父母看了红纸黑字的榜示临时发挥,招致一顿拳脚。

    好赖成绩的孩子们都要过年,只要天不塌下来,规矩的事情很少打破。

    腊月二十三,母亲把蒸好的枣山请到灶神爷的神龛,枣山上爬着两只瞪着黑豆眼的玉兔,母亲虔敬灶神爷时,我们小孩想着何时能分得枣山一角,那可要等到农历三月三的日子,灶神爷神龛上下岗的枣山干硬的似骨头,牙齿啃起来都打滑,分得一杯羹的家里人却啃得津津有味道。

    新年前的大扫除哪家都少不了,腊月二十左右都可以,最迟也迟不过腊月二十四。

    扫除的日子,哥哥楼上搬重物,土炕阁楼上有父亲村队管账的六箱老账本,土炕墙下(主房厅堂)圆木架起的阁楼上有母亲织棉的机杼。

    母亲头顶掐了两道蓝的土布帕院里清扫箱柜盒子噗晃的尘絮,父亲则会小心翼翼理顺他的那些账本,准会请出小铁盒子里他的退役证明,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交了回心,准会不经的叨叨自己当年的历史。

    煮油的日子无疑是隆重的,稍门上了栓(穷日子怕闲人走动),煮油的场地就在主屋门厅处,方桌子案板前都是搓麻花的家人和几个帮忙的近邻,踅摸的孩子被母亲呵叱:“离油锅远点,别唾沫星子溅到油锅。”

    掌油锅的母亲腰系黑护巾, 头顶照旧顶了掐了蓝道子的土布帕,左右手架着的两双筷子不断把跳进油锅的麻花抻长抻展,油锅焦(油热厉害)了疲(不热)了都不行,烧火的父亲根据需求及时调整火势。

    夹麻花的母亲很少说话,说怕惊到什么神仙来着。

    煮油日子,笸箩筐没干透有些皮条的热麻花由着我们小孩尽兴。麻花煮完,煮油压轴戏还有油饦馍,烫面油糕或红薯面油糕,这样,香和甜都进了肚子。

    凉透的麻花被母亲收进门后木箱,除却过年的日子外,其它照面的日子则屈指可数。

    过了煮油,又是一河滩割肉蒸馄饨馍买菜的事,巴到暖序(除夕)晨晓,睁开眼睛,看母亲从匣子里抽出一方红洋布暖财。剪刀牙了口子,一条条顺牙口撕匀,红条子被父亲绑上我家稍门和主房偏房内外门环,自行车辐条前把,平车辐条。母亲的偏襟扣子上暖了财,父亲黑棉衣上暖了财,我们的衣服上暖了财。稍门洞前置根暖了三道财的高粱杆子或玉米杆子。

    暖序早上,母亲打了浆糊。明朗的年画依各自大小风格安然走上周遭炕墙,亮晃晃的土炕,有了新年画的点缀,睡在我们的土炕上,就像睡在缤纷的花园里,舒坦欢乐的心情足以杀死所有的困难和痛苦。

    数年后,想想土炕上生活了大半个世纪的恩父慈母,操劳六个孩子的衣食学业,病痛灾厄,娶亲婚嫁,经受多少的煎熬?他们就着昏茫的煤油灯或黄不拉叽的电灯,送走多少个不眠之夜,迎来窗框外广播匣子多少嘹亮的播报,也许他们盯着炕墙某处芬芳年画,有了走出困境的突然灵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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