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于2016年6月辞世,今年恰是外公三周年之祭。外公对我有“改命”之恩,我无论如何是要回去参加他老人家三周年祭奠的。
我于2019年6月17号上午到家。每次回到家,我都会向母亲询问起村里的人,有活着的,有去世了的。我不再惊奇村人去世的消息。记得我上高中时,母亲打电话告诉我洪涛的奶奶去世时,我连问了母亲两遍才相信。后来上大学,就业,回家的间隔周期更长了,去世的人数也逐渐变多了。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明白:人,都总归会死的。
然而在母亲说到东面的二大爷去世时,我心里多少有那么一颤。
二大爷姓杨,和我家仅一墙之隔,属于多年的老邻居。在村里有很多排行第二的大爷,但由于二大爷是我父辈那代岁数最大的,我们平常喜欢称他二大爷。——他是我们这一辈共同的二大爷。
二大爷身材廋廋的,高高的。打我记事时起,他就整天提溜个收音机,走到那听到那。特别是闲暇之余与人在路边玩“搁六州”时,收音机放在地上,用一个带气泡的白塑料布裹着,黑色的收音机发着呲呲啦啦的声音,夹杂着呼啦的噪音。我一直很好奇:这有什么好听的?又不能像电视那样看到画面。二大爷“六州”下的很差——也许不差,因为和他下的两个都比他厉害,二大爷几乎场场败北,然而他把胜负看的很淡,从不因输而生气或者说脏话,乐呵呵地收子再下。偶尔赢一局,脸上的笑容犹如开了一朵花。
记忆中二大爷很勤快,经常领着四个儿子在麦场趁夜劳作。——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忆已有些模糊。我对杨二大爷更多的记忆是他爱打麻将。刚开始打二分钱一个“發”的,后来是五分的,再后来是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一块的,超过一块杨二大爷就不打了。二大爷虽爱打麻将但不沉溺其中。二大爷麻将品很好,从没有过赢了就跑,输了不让人走之劣行。不像某些人输急了就开始加大赌注、不让散场,增加“發”的数量等等。所以大家经常找二大爷救场。
2015年7月,我懵然发现二大爷拿了个新收音机,且比原来那个大多了,有小半块砖头那么大。2015年8月,我去甘肃工作,自此再没见到过二大爷,也从没听到过他的消息,直到这次回家。
听说二大爷去世的前一天下午还在自家院地里除草,除完草后就去村东头转了一圈,到家后突然觉得心脏不舒服,就拿出来药吃了一粒。第二天早上,二大娘叫他起床吃早饭,他躺在床上对二大娘说了一句:“我是不中了!”二大娘吓坏了,就赶紧叫人,由于四个儿子都在外打工,她就去找德高望重的东领。东领听到二大娘的描述,急忙往二大爷家中跑,东领的妻子在后面追。东领到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摁胸脯,最终也没能让二大爷醒来。
二大爷走后,二大娘就去和村东头小儿子一块住了。这天晚上,月光皎洁如水,黑夜亮如白昼,我望着东面孤寂无声的院落,心中没有痛苦,没有感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想到“今月曾经照古人”和“一代新人换旧人”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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