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年味

爷爷和年味

      今天是腊月廿三，又听到过年的鞭炮声，不过因为环保 的原因吧，只能听见稀稀拉拉的那么几声。我已移居县城十 多年了，今年却没出息，居然却在这炮声里沉浸在对老家 过年的回想中……

      奶奶过世的特别早，过年对她，我没印象。在我的记忆里，腊月二十三前后是爷爷最忙的几天，准备杀猪的大锅、案板、热水……预约会杀猪的师傅，也少不了邀请一些关系好的亲 朋乡邻前来帮忙。在猪的哀鸣中，在答谢帮忙杀猪的乡邻的 酒席上，爷爷脸上绽出了笑容。杀猪后，处理猪肠肚里物和 烧猪头猪腿上的残余的猪毛，那是爷爷的拿手本领。爷爷架起炉火，吧嗒吧嗒的拉着风箱，猪腿猪头在炉火上烧的焦黑， 上边的猪毛也就荡然无存了。我们一帮小孩，也不顾空 气中飘荡的猪毛的焦臭味，嘻嘻哈哈的围在炉火的周围，一边伸着冻红的小手烤火，一边看着爷爷变戏法似的把猪腿烧 成焦黑，然后用刀仔仔细细角角落落刮着，那猪腿在水中慢 慢的变成金黄。黄亮亮的火腿，馋得我们直咽口水 。后边煮肉，磨豆腐也是爷爷的事了。对爷爷来说，过年前 就是里里外外忙的团团转。对我们小孩来说，过年就是那大锅 里上下翻滚的豆花，是刚煮熟馋到嘴里的肉骨头……

     

爷爷和年味

不过，大年初一，却是爷爷一年中最悠闲的时日。

      爷爷 兄弟排行为三，是同族本家中唯一长寿的长者，他勤劳、善良。识字，但不多。他有多种手艺:染布，挂面，做粉…… 他还是个半拉子木匠。不过他的大多数手艺随着社会发展已 没多大用处了。他也是个热心肠人，只要别人找到他，他总会 诚心相助。单就帮人安锨把来说，他总是左端详，右端详，很敬心，把铁锨把安的用起来很顺手。在农业学大塞岁月，有 一把用起来称手的铁锨，那可要节省不少力气的。晚辈经常 爱让爷爷帮忙，一句三叔三爷，就是他最开心的回报。

      大年初一，当我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醒来时，院子里 已有好多的人。一骨碌从热炕上爬起来，很快穿上新衣服，也顾不得洗脸来到爷爷居住的窑洞。窑洞里已挤满了来拜年同族长辈和同辈人。此时爷爷早已起来，头戴 瓜皮帽，花白的山羊胡子也修剪的整整齐齐，他坐在炕头上， 手握着长长旱烟锅，悠闲得吧嗒吧嗒抽着烟，接受着一拨一 拨的晚辈磕头祝福。他一面招呼大人喝水抽烟，一面还要打 赏小孩糖果。此时爷爷脸上总带着笑容，遇到淘气的孙 子反复讨要糖果，他也不生气，只是带着笑容骂一句:“这 崽娃子……”

   

爷爷和年味

一会儿，妈妈把猪头肉凉菜切好了，伯伯也拿来打来的 粮食酒，大家分两拨，分头坐，窑洞中飘荡着划拳声笑声 。爷爷也喝酒，但不划拳。大家给他看酒，他都一饮而尽。脸 上始终挂着笑意，静静的看着大家猜拳饮酒……

      几杯酒下肚，也到了爷爷和大家拉话时候，这不是我们娃娃们感兴趣的。

   

爷爷和年味

      爷爷和叔伯们拉的话题很多，从养 猪养羊到来年几龙治水，从亲戚关系到家族人脉都谈。爷爷最爱给我们谈到的话题有两个:家族故事;同辈排行。每每 讲到这两个话题，爷爷神态马上变得认真起来。什么山西大 槐树，什么乾隆年间十世爷爷官授知府，文武双全。马氏祠 堂中的帅字大旗以及文革中被毁了的封诰圣旨。爷爷和父 辈们把这些故事娓娓道来，言语中有时流露出的是赞扬和自 豪，有时流露出的是惋惜，我们也似懂非懂听着。

    爷爷过年爱讲的另一个话题就是要我们弟兄们 称过年聚在一起排个顺序。可是世事纷杂，多年提起，我们兄弟 们完全相聚在一起却很难，不过在爷爷在世过年时多次的坚持下，我们兄弟也相继知道了各自的排行，后来回到村中彼此 也就以大哥、四弟等排行称兄道弟，在彼此的称呼中感受到的是血浓于水的亲切。

     

爷爷和年味

最初，我并不理解爷爷过年时的繁忙和 闲话，而今身处异地，我才深深的体会爷爷过年繁忙和闲话的生命意义，这正是血脉相承的生命之根，也是在生命的长河中应该传承的奋 发有为的精神财富。

    真想穿越时空，再和爷爷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