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5年，她师范毕业。我们路上遇到，她一双大眼睛看着我，说：“你比我强，你年龄小。”从她的眼里，我感受到她真实的羡慕。
那年，我从爸爸口里才知道她比我大十一岁。她是爸爸的表哥的堂姐的女儿，名叫桂枝。
我和她同班同学，她那时是班上的大姐，长得美还学习好，会给班主任李老师做鞋，她在班上的位置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爸爸提起她，立刻赞不绝口：“这小姑娘长的真好，一双大眼睛水汪汪，还嘴甜会说话。”其实爸爸就陪着他表哥去过桂枝家一次，就对她印象深刻。
算算年龄，我们路上遇到那年她应该二十八岁，师范刚毕业，分到了一所小学。
后来听说，她结婚了，男的是某个乡的乡长。
又有人说她找的男人挺帅的，男人味儿足。
我们同学都祝福她。
二
某年，集会上见过她一次，我没敢打招呼，心里说怕认错人，其实明明看出来就是她。
微胖，头发花白，满脸愁容，大眼睛里的水汪汪成了苦水，衣着打扮还不如家里种田的村妇。
2017年，我去同学的厂里，里面有一个工人和桂枝是邻居，闲暇时她说了桂枝的很多事。
男的在她怀孕后就去了南方，把前妻的儿子留给桂枝，一去不复返，杳无音讯。
二十年后，桂枝把男方撇下的男孩子扶养成人结婚生子，自己亲生的这个学习优秀，顺利进入大学。
那个失踪的男人突然联系到她，想见儿子。
桂枝送儿子坐飞机去了男方南方的家，他已经结婚又生子，孩子比桂枝生养的这个刚好小一岁。意外的是父子仅仅相见一晚，第二天，男人居然死了。
尸体运到家，大儿子不准桂枝送丧、不准她参与丧礼、不通知桂枝娘家，他和叔伯共同操办了丧礼。
在当地，这等于说桂枝什么也不是，男方家庭根本不承认她的身份。
桂枝几十年教书育人知书达礼，对空壳的婚姻忠贞不二，却落到这个位置，憋屈，她四处哭诉，表述她咋含辛茹苦把男孩儿抚养大不能没有良心。
这些没用，这过继来的儿子根本不理，他坚持说是桂枝拆散了他的亲爸亲妈。那些本家叔伯哥嫂也没人理会她。
三
我曾经的一个同事，袁老师，五十多岁，他说他和桂枝同班。算年龄，确实可能。
他说了一件事，让我大跌眼镜。
那年，桂枝转学就是因为在原学校谈恋爱，两个男生为争她而打架都被开除了。
她在班上能唱会跳，学习又好，主要是漂亮活泼，喜欢她的男生排成队。
一次，袁老师去他老师的家属院倒水，从窗玻璃看到那老师正在亲吻桂枝。他慌忙跑了。
现在桂枝过的不如人，当年如果能看上他一眼，那真正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看上他了，和和美美一辈子，两个人举眉齐案学校里同进同出，至今就要被艳羡了。
可惜，她没看上当年的他。
后话：这人生真是奇怪，看起来生的顺风顺水的人，后半生却让人唏嘘不禁，原因在哪儿？
从小被别人说丑八怪的我，如今却被大家一致说优雅，当年班上不拿正眼看我一眼的那个学音乐的美女，如今反回来说我“你真齐整”。
想想，生的美还不如活得美。这奇怪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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