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名为平泉,坐落于大陆最西南部的一个角落。
平泉中有一家酒馆,除了长期居住在此的镇民外,外来人几乎不会想到在这个破旧的小镇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酒馆内的摆设也是极其简陋,桌椅横七竖八分散在店内各处,顶灯断续闪烁着最后的余光,除了酒台前的两位店员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外再无他人。
再往里,灯光愈发变得昏暗,如果不是特意去关注,甚至很难注意到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
隔间内正中摆着一张大型圆木桌。木酒瓶、旧纸堆……桌上杂乱地摆放着各种东西。
一名男子此时正翘腿坐在木桌前,男子头上那一顶泛黄的牛仔帽,明显是已经使用多年了,在微光的照映下显得更为陈旧。
他的位置正对着隔间木门。左手有规律地玩掷着一枚金币,每一次的投掷,总会在这狭小的空间回荡出清晰而又沉闷的金属音。男子每投掷几次,便会顺势拿起右手边的酒瓶,仰头灌入喉中。喝酒掷币,动作不疾不徐。
在幽暗的隔间内虽难以捕捉到男子脸上的神情,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即使是这样,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木门片刻,他在等一位客人,也有可能是两位。
“嘎吱!”,腐坏已久的木门被推开,木头与地面之间的摩擦略有些刺耳,却又久违。
男子这才停止手中的动作,他的客人到了。
“哇,你到底喝了多少啊,一股酒味。”来者一面捂鼻大呼,一面将隔间木门开到最大。随着木门被大开,外界相对其中较干净一些的空气一涌而进。这才使屋中的空气闻上去好受一些。
“你来太慢了。”牛仔帽男子缓缓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这不去帮您去找人了吗,”来者是一位方脸的中年男子,年纪不小,只见他娴熟地拉出桌下的木椅,坐于牛仔帽男子对面,一切显得如此自然,“你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小镇子,要找一个你所要求的人可实属不易啊……”
“别再浪费时间说废话了,莫老板。”男子显然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作为这家天酒阁的老板以及你我的交情,我自然不会辜负你和局里对我的期望。”方脸青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脸上还挂出一副得意的笑颜,说罢,用拇指指了指身后,“人给你找来了。”
沿着手指方向望去,牛仔帽男子这才注意到,此时门外还站有一人,不过此人被一身黑色斗篷衣所包裹,已经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
“哦?”话音刚落,牛仔帽男子竟瞬时化为一道黑影,神奇地遁入墙中,下一秒便出现在斗篷人的身后,他想近距离观测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嗯?”从男子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有些诧异,甚至夹杂着一丝恼怒,“你就找了这么一个小鬼?”
即使身裹黑衣隐于黑暗,男子也能从身材上推测其年龄不超过二十岁,更何况其浑身上下透露出的一股独特的少年气。正如男子所想的,站在他面前的的确是一位少年。
天酒阁老板莫嵩从容地摇晃着手旁的酒瓶,给自己酌了杯酒,淡然说道:“放心,他可不是一般的少年……”
还未等莫嵩把话说完,牛仔帽男子便举起右掌,和之前一样,他的手掌在一瞬间化作一道影刃,毫不犹豫地直冲黑衣少年的喉咙袭去,可未等到影刃触碰到少年,男子的手掌便很快被一层银白色粉状物所覆盖,甚至还往他的胳膊之处所蔓延。
冷。
这是男子手臂反馈给大脑的第一个感觉。他连忙收回了手臂。
“因源师,和你一样。”莫嵩对眼前的一幕早就有预料,用平静的话语回答了男子心中的疑惑。“你还是那么心急!”
男子舒展手臂,片刻,掌上的白色粉末化为水滴落在地。即便如此,男子还是能隐约感受到从掌心传递来的些许寒意。刚刚的试探让男子对眼前的少年感到很是诧异,小小年纪还是一名因源师,而且所释放出的因子强度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你叫什么名字?”
“钰尘……”从少年口中冷冷地吐出二字。
如果把牛仔帽男子比作是深邃无底的影子,那么眼前的少年完全可以用彻骨的冰来形容,简直冷酷到极点。
“看样子你们两个应该很合得来啊。”作为屋中唯一还能依稀存在人类温度的莫嵩笑道,“楚队长,怎么样?”
被称为楚队长的男子长呼一口气,将肚中所喝下的酒全化为气吐出。看似以此来回应莫嵩。
莫嵩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身后的大厅中传来一阵喧哗的闹事声。
“你好像有客人来了。”楚队长淡然地说道,“人我就先带走了……”话也不多说,楚队长便又化为影子融入墙中,这次他将眼前的名为钰尘的少年一同包裹其中。影子在屋内快速穿梭,最后沿着木门的边缘滑出,消失于昏暗的过道中。
看着木桌上留下的一袋金币,莫嵩晃了晃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被带走的那位少年今后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动荡,让其离开这也将成为这位天酒阁老板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
天酒阁内,本就已残破不堪的大厅,现在显着更为狼藉。已经找不到一块落脚的地方,满屋都是桌椅残骸,木屑尘土飞扬。只剩两名店员拿着木拖把护在酒台前,瑟瑟地盯着在店中肆意破坏的闹事者。
“不把你们的老板叫出来,我今天就把你们店给拆了!”声音粗犷雄厚,回荡在整个大厅。闹事者是一名光头壮汉,边叫边随手抡起一把木椅砸向地面,手臂的摆动使得套在其腕上的一对银铁环更为显眼。
铁熊中豪,镇子里的人都是这么称呼他的。据说是因为他曾凭借腕上的铁环加之恐怖腕力锤死一头黑熊而以此得名。让镇民感到意外的是,这位令人畏而远之的山贼平时只是在镇外抢劫过往的行人,不知道为何今日会进入镇中闹事。
也不多想,路过天酒阁外的镇民这时也纷纷逃到远处绕路而行。
“我……我们老板,他出去办事了……”胆子稍微大点的店员唯唯说道。
“嗯?”中豪似乎并不理会这两位可怜的店员,继续自顾自地砸着,口中还喃喃道,“砸了他的店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说罢,中豪便径直朝酒台走去。不断靠近散发出的压迫感令店员二人吓得瘫坐在地。
“哎呀,这不是铁熊中豪大哥嘛……”不知何时,莫嵩已经站在中豪的身后,搓着双手迎着笑道。“不知来本店有何贵干呢?”
见老板的出现,两位店员刚忙从地上爬起,躲到老板的背后。
中豪回过头,盯着眼前比自己瘦弱几倍的莫嵩,轻蔑地吐了口气:“听闻天酒阁的莫老板手上有样好东西,所以想来你这参观一番。”
“哦?”莫嵩将双手放于背后,淡然地笑道,“不知中豪哥口中的好东西是何物,天酒阁虽为陋店,但好酒却也有不少……”
“废话少说,”只见中豪抓起莫嵩的衣领,轻易地将他拎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里不是一家普通的酒馆吗,你暗地里应该赚了不少吧……”
莫嵩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畏惧,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您要看好东西也不是不可,不过有些东西可不能见光的……”
中豪听完此话便放下莫嵩,莫嵩吩咐身后的两位店员道:“阿彻,小悟,你们两个先出去,把酒馆大门关上……”
“今日,”莫嵩眯着眼,他的笑颜却令中豪打了一个寒战,“天酒阁打烊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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