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辫姑娘20

                     

    马尾辫姑娘20

我对情侣间吵架生气后能够持续很多天的行为很理解，也很支持。我的理解是，那才是真爱。以至于，现在我和我老婆一生气，大概都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和好。而最长的一次，比三个月的经期还他妈长。

楚楚生我的闷气好几天了。可惜的是，那时我们还不是情侣，我们甚至连手都没牵过。

而让她持续生闷气的是，那天午饭过后，小雨竟然变成了中雨。我和实习老师一把伞走到了校门口，竟然又被她看到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一脸的雨水。不，还有一脸的幽怨。看到我后，她就跑了。

我的心当时一凉，也一愣。

实习老师也一愣，然后看了看我。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不说话。实习老师着急了，说，你快去吧。

我还是站着不动。我好委屈。苏姐姐，我好想哭一场。我心里喊道。

实习老师也有点尴尬。似乎，她明白了点什么，是真的明白了点什么。

我不知道是怎样走进教室的。回到座位后，我看到她的桌子上乱乱的。我像吃了理亏的小男孩似的，给她一本一本的整理，整理的比他妈用机器整理的还整齐。大概，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那么认真，那么细致，那么用情地整理东西吧。如果我妈看到了，肯定会心疼的，也肯定会给我竖大拇指，并且说，孩子，你终于长大了，我为你高兴。

楚楚大概能感知到吧。因为我在乎她的。是的，如果我不在乎她，我怎么会给她整理书呢？

此时，赵然那个臭小子讪讪地看着我。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讪讪地看着我。我已经被瞩目啦。

下午的第二节课。

楚楚的心情貌似好了点。是不是看了我给她整理的书的原因，我不得而知，因为她也没有跟我说。

不过，我又做了另外一件事，她的心情似乎还好一点。

我给她写了一张纸条：楚楚，你误会了。她真的是我爸爸的同学的女儿。她对我好，是他爸和我爸的安排。而且，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最后一句，是我胡乱编的。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实习老师也没有跟我说过。有没有，不管我的事，管赵然的事。不过，此时，倒真的管我的事。

楚楚揉了揉眼睛，微微抬起头来。我看到了她的长长的睫毛，有一点雨星似的泪珠。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回了一张纸条：这关我什么事？我从那深深的字的痕迹上看出，她在意我说的话了。

我又在她纸条的背后写道：“这世上，英语好的，我只能喜欢一个。”这句话，我是写在我的英语书的扉页上的。算是我那时候的爱情座右铭。不过，那天，我竟然鼓着勇气，写在了纸条上，传给了她。

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她就是实习老师，她就是你的苏姐姐，而你就是英语课代表？她又传来纸条。

我被这么多的复杂问题问的愕然起来。我也不知道啊。靠，对了，都怪班主任，给了我一个紧箍咒似的英语课代表的头衔。

靠，靠，靠。

我大学恋爱的时候，改读了《红楼梦》。我读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我也知你心里有妹妹，只是见了姐姐,便把妹妹给忘了？黛玉所说的和楚楚所提的竟如出一辙。当时，我读了后就想起了楚楚，好一阵子的怅然。

其实，以前也看过。不过，那一次，却醍醐灌顶。

21

看着赵然看实习老师的那个复杂的样子，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她的心里还有不满，不光他对实习老师对我好而不满，还对娜娜有些不满，甚至是对我有些不满。

大概，那时候的娜娜和实习老师比起来还是个小女生吧。尽管再成熟，那也要靠边儿吧。因为，姜还是老的辣。不，枣还是红的甜。

再说了，实习老师能舍得用一些香水，娜娜可以吗？应该没有吧。素素的，好像她的身上只有洗发水的香味。

不，女孩和女孩之间不能够用简单的香味来比较的。比较应该是多方面的，比如，成熟，比如风韵和气质，比如才华，比如见识。用时髦的话说，赵然那时可能就是个御姐控。

其实，也不止赵然一个人喜欢实习老师啦。还有后面的刘同学，听说也暗恋。更有我们班的班长——胖子，一百八十斤的，严重营养过剩的，也喜欢她。

这些都是小道消息。说实在的，看着赵然那么口口声声地念叨着说“还是实习老师有味道”时，我的心也有过那么的一丝邪念。因为，赵然说过，她又不是你亲姐。

不过，当那个念头一出现的时候，我就很害怕，很害怕。我突然不认识我自己了。我怎么会喜欢她。不，是喜爱，不，再省略一个“喜”字。

有那么几回，我一想的时候，就想起了楚楚的委屈的，令人心疼的幽怨的雨中眼神。

自从我和楚楚传了那张纸条后，我觉得楚楚的心情好多了。而且，那几天，天也晴朗了起来。春风一吹，到处是柳绿花红，到处是我们青春的气息。

而我，似乎也有些变化了，我竟然每天整理桌子了，而且还给楚楚整理桌子。而楚楚也给我擦桌子了。我当时的小甜蜜足以让我又飞上天的动力。

这回，赵然应该看我春风得意马蹄疾了吧。一边是我获得了楚楚的谅解，多了一张理解的票，另一方面，实习老师继续对我好。他应该是满满的醋意了。不，他还不满我有一个紧箍咒似的英语课代表的头衔。

不过，赵然上厕所的时候，也不再缠着我了。不过，每次去厕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孤独。因为，被我的唾沫折弯了腰的小花瓣已经变黄了。而且，赵然吐的那口痰也被雨给淋的没有了痕迹。更要命的是，我在嘘嘘的时候，墙头外的一棵树的叶子已经低垂进厕所里来，似乎在窥视着我。好像我已经脱光了似的，从毛发起到脚趾，包括我释放出来的尿骚味。

我的青春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包括尿骚味。

22

赵然终于熬不过那种羡慕我的日子了。一天，他在上厕所时和我碰到了一起。很难说是无意碰到的。大概是他故意等我的吧。因为，我站在尿池边释放废水的时候，他站在那里，一滴也没有。纯碎是做了个样子。

他突然很怅然的说，好怀念我们一起吐痰的时光。

我说，是对我说的吗？

对啊，这厕所里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听他这么说，我也有一丝的孤独感。我说，你到底想怎样？

他说，和好吧。我想问你数学题目。

我说，办公室的门为你敞开着，去问数学老师。

他说，他身上的味太浓，熏人。

我乐了。我有一种征服的快感，比刚才从膀胱里释放的废水还要有快感。

我说，你还要追实习老师啊。

他说，你别想歪了，我只是想好好学习，想考大学。考上大学就好了。

其实，从凭着狗改不了吃屎的常识来看，他找我问数学问题，肯定不是真心话。

青春里，其实也有好多虚伪的东西。

听了他的话后，我的心却也跟着动了一下。是的，他妈的，他竟然把我的感受给说出来了。我说，我也想早点考上大学，在大学里，就可以无忧无虑了……

大学里就真的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说完后，我就后悔了。我怅然若失。因为赵然又吐了一口痰，在墙头上的一朵小花上，黄黄的，好恶心的一种，比上次还恶心的那种。

23

和我和好了的赵然很兴奋，也活跃了很多。因为，他又可以光明正大地问实习老师问题了。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除了娜娜以外。而娜娜那个时候有点迷上赵然了。很不可思议的那种。

以我男生的角度来看，赵然比我也就高那么点，也就多了点密密的恶心的胡须，也就英语好一点，也就比我荷尔蒙分泌多一点。严格地说，那就是性成熟早一点。还有最后的一点，就是，他敢于喜欢比娜娜更有魅力的实习老师，并且告诉了我。

爱情有时就像是一个猎物一样，很多人都来争，才能显示出它的价值。而娜娜的心理可能就属于我所胡乱说的这样一种状态。

这个是有事实证明的。因为，娜娜的抽屉里多了一把小镜子，习惯性地上课偷偷照一下。而每节课她都还要瞅赵然好几眼。以我所在的角度来看，是真真切切的。而且，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妾意”。而大多数，赵然的眼睛里回过去的未必是“郎情”了。而他在看着实习老师的时候，眼睛里倒是注入了很多“郎情”。

娜娜也有很多追求者。有后面坐着的大嘴，河马一样的大嘴。也有班长那个大胖子。不过，我觉得那时候，大家喜欢一个人有很大一部分纯属瞎起哄，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像土匪的是临时起意。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坚定的目标，有时也左右摇摆的。比如，班长的那个胖子，据小道消息，他喜欢娜娜的同时，他竟然还喜欢楚楚。简直是个段正淳。不过，他没他那好命。（原谅我那个时候小说看多了。）

娜娜有时候也很苦恼的。这是赵然看不出来的。而赵然有时也是苦恼的，这个我是可以看出来的。因为，我比他多了那么多的有利条件：英语科代表，英语差需要问问题，实习老师是我爸同学的女儿，我的苏姐姐，我们两个小时候还见过一次面……

有时候，人和聪明狐狸的想法恰恰相反，吃不到的葡萄，它可能永远是甜的。比如爱情。

24

吃醋这件事情，可不能说是小事。因为当年吃醋，大唐名相房玄龄的老婆差点见了阎王。不过，那是成家过后成人的醋啦。它不属于青春里的醋。青春里的醋，它可能没有毁灭自我或者毁灭地球那么烈，但有时候却可以令人怦然心动。

而就有那么一次，我心动过。那就是娜娜吃醋。因为，赵然想搭讪实习老师就每次弄出很多问题来问。可是，他都碰了娜娜都手了，竟然不问她。简直是没良心，大逆不道，臭狗屎。（备注，我除外。）

那天晚上，赵然又要问实习老师的英语题目了。实习老师垂下身子来，刘海儿有点儿乱，像是分了很多叉的树枝。其中，有几根正好碰到了赵然的脸。具体是实习老师碰的，还是赵然主动贴上的，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而以我的角度来看，倒是能看到实习老师胸口，以及胸口里面粉粉的颜色。我下意识地咽了口水，然后再心里无数次的骂了自己。怎么也学赵然那么下作了？

而当我抬头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娜娜斜着眼睛看着他俩。那眼神里，不，连那空气里都带着酸酸的味道。实习老师似乎也意识到了，低头看了自己，然后，挺起了腰，站直了。

娜娜的脸就红了。

下课后，娜娜出去了。

由于我有些饿，就跑到小卖部买东西。买了一袋方便面啃着。当我到了学习园地的走廊时，我看到了娜娜。她很惆怅，幽怨，借着小卖部的灯光，我还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滴和凌乱的刘海儿。

也就是那个时刻，我想起了楚楚来。我的心一动。我好想给她一个肩膀。我也好想站起来大骂赵然个王八羔子，给娜娜出气。当然，那个时候，我想起了书里的一个爱情的句子，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我蛮是可怜地对娜哪说，娜，别哭。赵然不是什么好鸟。

没想到，她竟然骂了我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会吧。我们不是一丘之貉，我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可是区别在哪儿呢？我想了好久。

身上的方便面味道好重。也许这就是区别吧。

25

和赵然好了之后，我和他还是保持了点距离的，甚至是我心里提防着他了。准确的说，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但他倒好，好像打了我一拳就跟没打过一样。赵然见我理他了，又开始和我一起去厕所，偶尔也跟我一起去办公室，不过，他不进去。只是在门口等着我。

有一天，我们俩站在便池上。我一边掏东西，一边不解地问，赵然，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色胆包天，而且恬不知耻，而且好高骛远，而且是个现代版的陈世美。一不小心，我竟然说出了那么多的成语来。大概是小说看多了吧。

他一愣，说道，我怎么啦？

我说，娜娜那么好，你怎么还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他嘿嘿一笑，然后给我念了一首诗：你爱我好了，你恨我好了，没关系，反正你还会爱我的。你恨我好了，你厌我好了，没关系。反正爱过了，恨过了，你又会爱上我的。

我说，你他妈从哪里搞到这首诗的？

他说，暗恋的时候，每个人都他妈比莎士比亚还莎士比亚。那腔调很圆润，搞的就像英国的伦敦腔一样。

我说，说人话，说汉语。

他一愣，说道，每个人在暗恋的时候，都是徐志摩。

哦，那个狗男女的男啊。我不屑。

他呵呵一笑，竟然骂了一句，莎比。他竟然省略了“士”和“亚”字。我内心最瞧不起说英语还带省略的人了。我说，你就是贝戈多一人。

他   听了一愣，说，日本的小说家？

我说，操你大爷的，这是中国的一个有名的词语——贱人。

跟我比汉语，你还嫩了些。我毕竟比你多吃了三百来天的饭。我心里冷笑。

他听了一愣。然后用右手在左手心上比划了一下，说，果然是哎。

我的成就感不知道有多高。

没想到这时，他突然大叫了起来，哎呀，我又滴到手上了？

我看到了墙壁上他吐痰的位置，已经淡了好多。我又有些怅然，我好怀念被我吐过唾沫的那朵小花啊。

我又多么渴望上大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