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见到惊人的一幕：英语老师穿着高跟鞋在人群中狂奔着，别的同学大声喊某某同学跑了。我恍惚间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闪过远方，对，他就是老师要追回来补作业的人Y。结果是老师获胜了，他还是得在完成任务之后离开。
班会课上，我让孩子们说说他们眼中影响班级风气的同学，好几个孩子站起来说了他上科学课起哄的事。科学老师是新来的实习生，年龄小，没有教学经验，课堂纪律相对差些。Y就趁机为所欲为，和另一个调皮的男生一起在底下偷偷发出怪声，引得其他同学的关注，自己也洋洋得意起来。有一次我听说后很是生气，把他叫上讲堂大声训斥了一番，并要求他们跟其他同学道歉。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用了巨大的声音像木头人一样完成了这个仪式，眼睛里没有任何的诚意。要知道他平时的声音是极小的，而且至少还会跟你对视一番。
一年级的冬天，他有天很正常地发了一次烧，他妈妈以为喝点药就没事了，哪知烧得有点严重，他左眼的神经不知怎地受到了伤害，近乎要失明了。他妈妈后悔莫及地带他去医院，哭个不停地跟我请假，声音里有一万分伤心欲绝。那时我也是第一年上班，还有点情怀，布置作业让其他孩子给他做了慰问贺卡。
幸运的是他在两三个月之后重新回到了校园，只是做过手术的眼睛有点迟钝，看上去没有光芒。我一方面给他换到班里最好的位置，一方面对其他孩子千叮万嘱不要撞到他。大概住院久了，他似乎格外珍惜在学校的时光，上课比以往更加认真。这样的他还是挺叫老师和同学佩服的，所以他也得到了不少表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坏的呢？说不清楚。做过几次复查，确定眼睛没有问题之后，他渐渐地也开始和别的孩子疯跑起来，上课也不太想学了，字写得乱七八糟，说了也没有多大变化。他妈妈大概也是经过一场劫难后觉得孩子的身体比一切都重要，对老师们的提醒并不放在心上，更不愿在学习上多管教他。
疫情过后的复课，我发现班上一个女孩习惯变差了许多，而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特别好。Y男生被老师留校后，这位女生还在校外认真地等他。有时候我把其中一个叫上来批评时，这位回去时总会给另一位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用属于他们俩的语言说一个小秘密。Y在大家都跟着音乐做手语操《红红的太阳》时不动，说太幼稚了。这位女生也是班上最先来例假的一批孩子。两者联系起来，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在早恋或者进行青春期男女生的某种游戏，可是他们才五年级。
Y男生除了上课故意挑好欺负的老师起哄，还会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到没人管的空教室跟人打闹，还会朝班上弱小的同学身上吐口水，还会在上课时干扰旁边优秀的同学。可是每次找他对质时，他总是沉默不语，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你无法想象他做过那么多坏事。据说他在居住的小区已经是“大名人”了，因为玩耍时的过分疯狂。
诚然，孩子的辨别能力不强，不能给他们下定论说有多么坏。只是作为一个生物学的人，一个带着原罪的人，孩子身上也会沾染来自家庭与社会的不良影响。他们在是非观不成熟的时候，也是有极大可能作恶的。这是人性，也说明了教育的重要性。
2020年11月13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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