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黑白色的大纛旗终于出现在了远处,旗杆上挂着的铃铛单调的铛铛作响。
黑压压的骑兵压在了定州城。
副将手心里沁出了汗,他虽然久经沙场,这次也无法克制心底的紧张。
一叶秋一身重甲,外面笼着漆黑的大氅,他骑在马背上,立在城门的后边。他的身后三千骑士如钢铁般矗立,脸色沉静。
“大王!咱们现在进发么?”一名契丹副将,对着辇车上的蜀王耶律道隐说道。
“不要急,年轻人,让恐惧将那些中原人心里装满。”蜀王耶律道隐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人敢于违逆这个看似羸弱的老人,于是整支骑兵部队静静地立在定州城外。
那名副将随着耶律道隐的目光,眺望巍峨的定州城。定州城外的两旁都是荒地,放眼望去都是不知名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安静得令人恍惚。
定州城墙上随风展开的旗帜猎猎作响。
城头的大宋弓箭手早已严阵以待,他们虚引着弓箭,静待着敌军靠近。
副将看了一会,低声对着耶律道隐说道:“大王,会不会有诈?听说定州还有三千骑兵呢!要不让属下带一队人马去探一下虚实?”
另外一名将领笑道:“耶律沙,怎的如此胆小?三千骑兵能奈我何。我看他们早就吓跑了吧!”
众人跟着一起哄笑起来。
耶律沙楞了一下,他再次望着远处的定州城,直觉告诉他,周围的空气中有股令人不安的味道。
“耶律沙,敢不敢打头阵?将这立大功的机会白白给你!”
耶律沙心底一下子涌起了怒意,可是蜀王耶律道隐没有发话,他只能将怒火生生地压回肚子里。
“还是个孩子啊!”蜀王耶律道隐的手有力的按在他的肩头,镇住了他的怒气。
耶律沙倔强地仰头,对着耶律道隐道:“属下愿意打头阵。”
耶律道隐看了看一脸书生气的耶律沙,将辇车上的一柄窄刀别进了他的后腰。“带着这柄刀去,它已经饥渴难耐了,让它在你手中展示你的荣耀吧!”
耶律沙沉重地点头,他一挥手,一队两千人的骑兵队伍跟着他,向着定州城发起进攻。
“让攀城军械都推上来吧,要不了多久就该要用了!”辽国蜀王耶律道隐慵懒地对着旁边的参将下令。
耶律沙带着两千骑兵快要冲近城墙的时候,定州城城门突然大开。
一叶秋率领着三千骑兵一涌而出,他们迅速的在城墙下集结。
耶律沙一见对方摆出了防御的阵型,放弃了戒备。他抽出后腰的窄刀举过头顶,向着定州城直冲过来。
墙头的宋军一阵激射,箭雨呼啸着升空,在天空中划出弧线,仿佛蜂巢被人惊动了。
疾驰而出的辽国骑兵双手挥舞着弯刀,在奔驰中奋力劈斩。中箭的骑兵们哀嚎着摔下马去,被后面的战马踏成了肉泥。后面的骑兵拉弓引箭,对着墙头猛射。
无数箭矢在空中交织,组成了铁流。
大吼声和马蹄声响彻天地,从城墙上放眼看下去,只有漫天黄尘中黑油油的皮革影子,像是在土地中潜伏着的乌黑甲虫。
尘埃缓缓落定,一叶秋攥紧了拳头,掌心都是冷汗。方阵中的骑兵战士已经完全汇集到了城墙跟下,只待他的一声令下,就能突进尘埃弥漫的战场中去。
耶律沙的骑兵部队被弓箭压制住了,骑兵们在箭雨中不敢抬头。
一叶秋剑锋直指辽国骑兵,怒喝着突然发动战马,三千骑兵跟在他的身后,瞬间发起了冲锋。
耶律沙看着那支骑兵直冲过来,显得有些吃惊。随着大宋骑兵的逼近,风扑面而来,犹如刀刃在他脸上割划。
重甲的大宋骑兵一起发起冲锋,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满耳都是马蹄敲击地面的轰响。
耶律沙心里一沉,拨转了战马带着小队人迎了上去。
一叶秋盯着烟尘中的耶律沙,计算着距离,他没有任何迟疑,依旧带着大部骑兵硬攻。
呼啸的箭雨终于停止了,待那些辽国骑兵抬头的时候,大宋的骑兵已突进到了身前。刀光一闪,劈开辽国骑兵手中还没换下的角弓,刀光继续推进,辽国骑兵半边肩膀被削开。
大宋骑兵士气振发起来,他们开始呼号着死冲辽国骑兵的阵线。两翼各有几百人的小队突出,硬生生弯出了一个包围敌人的半月。
短短的一瞬间,大宋的骑兵横冲直撞地突入了耶律沙部下的骑兵之中。
一叶秋带着大队的骑兵从正面冲杀进去,激起的烟尘淹没了远处的城池。
耶律沙望着逼近的一叶秋,握刀的手臂已经灌满力量,只待敌人接近,承满力量的刀锋势必破开敌人的铠甲,斩开骨头。
一叶秋丝毫没有停马的意思,斜冲上来,手中的重剑扬起,一记凌厉的重劈,硬接对方的刀锋。他的背后,更多的骑兵也在击溃对手之后直逼过来。
刀剑相击,耶律沙顿时觉得虎口震的酥麻。对手身上的鳞甲反射着剑一样的森然银光,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从那抹冷光中直逼过来。
两人错马而过,耶律沙兜转马头,手上的酥麻还没有消失。对手的剑锋又逼到了面门,他心里忽地揪紧,直觉让他及时俯身,剑锋扫过后背的护心镜,发出刺耳的声响。
蜀王耶律道隐从辇车上站起来,平静的脸上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耶律沙的部队正在向后军溃退过来,大宋的骑兵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他们不需要列阵推进,而是直接扑上来斩下他们的头颅。
“真是愚蠢!稳住阵脚!稳住阵脚!”耶律道隐发出怒吼,他明白这些溃退下来的辽国骑兵,将要给自己的本阵带来巨大的冲击力。一旦退势不减,势必让本阵跟着这股冲击一起溃退。
“来不及了!”一名偏将也看出了溃退过来的辽国骑兵带来的压力。
耶律沙对着溃退的骑兵大喝。“不许后撤!不许后撤!咱们的草原不埋胆怯之人。”
他的喝声瞬间被淹没进隆隆的马蹄声中,惊惧的骑兵们拼命催马,向着后军大阵横冲过去,就像一道道离弦的利箭。
一名副将带领一队骑兵离开本阵,想要拦下惊惧的溃兵。
“回来!”耶律道隐想要制止,已然不及。
惊恐的溃兵已经彻底被困住,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们向着阻挡在路上的战友推出了手中的战刀。
“疯了?!”那名副将一刀斩下冲到跟前的溃兵,怒不可遏。
更多的溃兵冲了过来,训练有素的战马在逆流中惊恐地嘶鸣,始终无法安静下来。
跟着副将一起迎上去的骑兵,举着战刀,看着滚滚而来的辽国溃兵,不知所措。
大宋骑兵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他们俯身在马颈后,向着呆立的辽国骑兵准确地递出了自己的战刀。
那名副将预感到危险的时候,战刀还没来得及变化,一柄长剑划出一道笔直的银线,向着他的胸腔疾速地推进。
剑锋刺穿甲胄直接贯穿那名副将的身体,一叶秋拔出长剑,憋急了的鲜血随着剑锋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叶秋的半边身体。
阻拦的骑兵看见首领被杀,而自己早已陷入了滚滚的逆流之中,到处都是战刀劈裂骨头的声音和凄惨的哀嚎声。
那些骑兵互相对望彼此,内心的恐惧还是弥漫开来,随着一名骑兵兜转马头后,都急忙加入溃退的大军。
“向后撤退!”耶律道隐还是下达了后撤的命令,冲过来的骑兵队伍已经分不清敌我。
随着令旗的挥动,整个大军开始向后撤离。
溃退的骑兵冲进了阵中,马速不减,直冲后阵。后军不明所以,以为大军败了,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后军开始加速后撤,逐渐开始溃散。刚才还在推着攻城器械的工程兵,被疾驰而过的骑兵一冲,来不及躲避,纷纷被战马践踏,血肉模糊。
高昂的士气瞬间瓦解,整个大军开始互相践踏,拼命向着后方奔逃,地上留下了无数尸体。
一叶秋依旧带着骑兵奋力追杀,他越战越勇,长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冷冽的光弧,靠近的辽国骑兵纷纷被斩落马下。
耶律道隐被亲兵护卫簇拥着撤退,脸色铁青,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大宋的三千骑兵胆敢远离城池,一路掩杀过来。
高气爽,熟透了的野果挂在枝头,几只鸟雀轻盈地飞过来,叽叽喳喳。
枝头轻颤,野果掉在地上,随后在地上不停地颤动着。鸟雀警觉起来,突然它们展开翅膀,惊叫着飞远了。
地上的野果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似乎想要重新挂上枝头。
大地宛如地震般震动起来,隆隆的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
无论耶律道隐如何阻止,也拦不住大军的溃势。六万大军像是受惊的羊群,在荒野中狂奔。
一叶秋率领着三千骑兵紧紧地咬在身后,转眼之间已经追杀了近百里。
辽国骑兵的尸体倒在地上,横七竖八延绵百里,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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