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超越

      凌晨四点，不约而同，爱人和我，都醒了。

      “你就醒了？要看书啊！”

      我犹豫了下，只好又老实：“嗯嗯”。

      “哦，我看下手机，不是书，看什么时候了，还只四点多点点。”我为这个借口佩服自己的机智，这个借口自然合理，又显得轻描淡写。事实上，我确实摸到了手机，正在翻看。夫妻俩的手机，在夜里，我们一直不会关，只是我的设置了静音，他的没有，我依赖他更多。考虑万一亲朋打进电话来，一定是急事，要应急。

      这么多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实属难得。我生怕他唠叨我，甚至批评我，反正我不翻嘴，老实等他宣判。他如果不准我这么早看书，我就不看。

      “我还要睡觉。”他打破了沉默，又像自言自语，感觉他还有点迷里迷糊。我知道他肯定又会马上进入睡眠状态。

      我没有开灯看书，担心影响他的睡眠，一定会影响的，我知道这个秘密，他睡觉时非常反感灯光。我用手机写作写到305字时，他果然进入深度睡眠。我放松了对他的警觉，有峙无恐起来，立即进入专注创作状态。

      马上，我找到凌晨第一反应，告诫自己，不要与任何人比，与任何人争。想明白了，与他人比，尤其是文艺，将没有自己，只是他人的影子，且暗无天日。奋斗目标是不断超越自己，人最困难的是明白自己，懂自己，爱自己，超越自己。他人看这些，以为不过在喊熟悉的口号，自己悟出来，效果将完全不一样。

      想起今年，自己心情抑郁。去年父亲仙游，匆匆送上山，没作真正告别，将自己心情草乱掩埋，只因更重生存苟活人世的哥，不敢对父亲怀想。完全相信挚友嘱托：念即咀咒，加上爱人体贴细心陪伴，虽整整病了近三个月，挺了过来。儿子细心，和他爸说：“大舅去了，妈妈身体好不”？那天抽空悼念大舅，他和他爸说：“妈妈眼睛边有眼泪水。”我其实与儿子见面，还擦干了眼泪水的，又戴了近视眼镜，看来我粗心了。儿子专业学习忙，我以为大事还是能挤出时间。娘亲舅大，我告诉他消息特回来追悼大舅。我真正写作只四个月，成绩是往年总和的两倍。尤其在歌词、评论、对联方面相对自己，是全新的突破。正因为自己不求成功，读书的心情越发显得闲适清淡，读书的范围无拘束。我知道，也许很长一段时间，还将做大量无用练笔，无用读书。但有点可以肯定，我写出来，分享出去的文字，要传播真善美，这点将毫不动摇。我依然记得去年去毛泽东文学院蹭课，那堂课用电子屏打出的红色课题：像追求光明一样追求真理。我仰望它，敬畏它，无数次叩问它，种种心情和言行举止，一齐涌上头，它又像铬印，深深印在心底了。

      这反应这牵扯生发，不会无缘无故来。回想昨晚，看见德泉国学院德富师兄，微圈转发我文《宠爱有加》。他加上短评配发。短评中写道：杨英老师的文章，如家乡小河汩汩的溪流，其中《爱穿便服的村子》看得让人掉泪。他这评论瞬间击中我，感动之情无以言表。

      我马上回复了他：“师兄如此高评，感动……”德富师兄又加评：“文中两个老男人一路哭着回尤其感动，可能我也老了。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爷爷辈父亲辈长辈姊妹多，对这种老一辈的感情有感悟。”他还加了哭的表情包，他还记得这真实的细节这么真切。我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真心实意夸他重情。我坦白告诉他我写此文，近2万字，是想用文学笔法兴家风。

      娘家这些年，诸事发展不太顺。哥哥全瘫三年多。用尽了办法，求和谐，偏偏难遂心愿，心力憔悴。我思来想去，不是钱的问题，是爱的问题。哥哥吃喝拉撒，完全不能自理，这在当前，还是农村，是个十分严重的现实问题。哥哥全瘫前，成为植物人近40天。第一年，农村医保只能报50%。只因看到评价轻松筹一句话：占有社会资源太多。我决定放弃。我原一见轻松筹就忍不住多少捐点。后来，见轻松筹实在是大滥太泛了。尤其有好友告诉我身边有年轻人父亲癌症动用轻松筹，她父亲还没走，她居然用筹来的钱给自己买了小户型新房。我深感她的冷漠及无耻，对她平时工作老实积极的好感全抹杀了，表里不如一望而生厌。甚至我对轻松筹，除非熟人，知情，也由此产生冷漠些了。我用自己平生所学经济管理经验指导下岗的弟弟，进行小零售经营，授之以渔，为共同承担哥哥一家生活负担作长远计。爱人对我倾情尽全力支持哥一家毫无怨言，比我更理解宽容人。其中误解、委屈至今不想提及，仿佛云烟，都已随哥终厌弃人世随风飘散。直到堂哥在我离开哥灵堂，安慰我：他早一个月前梦见他妈和我爸妈接哥走了。梦境堂哥描述得那么具体，我宁愿选择相信。否则，我无法理解哥这么仁义之人，爱家庭的人，为生计种田、种西瓜、跑摩的……在地上勤快得像蚂蚁东奔西走的人，却很少享受快乐的日子。

      那一年，竭尽全力支持哥哥一家的钱并不少，医疗费用不用哥一家操心，生活安排妥当。同年，帮衬砌了新房，虽然哥去世前还没来得及粉刷。我对金钱淡看，对人重看。那年妹郎妹妹让我感受到平凡中的伟大，接收哥哥一家先住他家，帮衬照顾。然，始终吵闹无休止。交心都是推心置腹的地步，只差没把血淋淋的心掏出来给看看。实在无策，常念祖先。想起奶奶瘫痪13年，大家庭依然和睦，奶奶那么留恋人世。奶奶所处物质匮乏的年代，却享受了温暖的亲情，始终不嫌弃不厌弃。这种朴素高贵富足的爱，我深感是幸福的根基，应该传承下去。

      我尝试用笔还原过去的生活，理解祖先生活快乐之源，讴歌祖先忍辱负重，舍得付出美德供后辈敬仰学习。用文学作品形式先感染亲人，考虑亲人多是初中文化，我选用简单平易、通俗晓畅明白的语言，加入了不少方言，吸引他们看，想团住哥哥一家，莫散了。他们说我记性怎么那么好，往事就在眼前样。每写一章节，我就分享亲人群。我身为外嫁女子，不能替哥哥、弟弟修族谱，就想了这个办法变通。农民确实少阅读，如何在这里突破？我想只要用情足够深，足够智慧，办法总是有的。也许很多作家们忽视和早早放弃了这种探索和努力。我以为毛泽东主席的努力为人民服务，自觉改文风，在这方面是表率。中国毕竟是农业大国。我以为探索文学不是既定的传统标准，这个优秀的要继承，但向下向内还有无限创新的的可能。后来，近半年，吵闹真的自然停熄了，亲人越相爱了，我有丝丝欣慰，一切付出都值得。我由此变得对生活极易满足，尤其是来自哥哥家哪怕一个微笑，一句温言，我都很满足，我真正体会到无欲无求随时生发出幸福的境界。

      这篇近2万字文章，却不曾想同时感染相识有缘人。臣良师兄读到此文，特在国学院群发了读后感鼓励我：“师姐:《爱穿便服的村子》系列 ，之四后还有之五吗？感觉是一篇比一篇好。泥土的气息愈发浓厚，长沙土话运用自如，节奏把握从容淡定。不知道长沙本地人读了怎么样，反正我这个在长沙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外乡人的感觉是，真的耐读。为什么？我曾经试着用衡阳话写一些往事，但几经易稿且迁延有年，总过不了自家这一关，更别提示人了。师姐于篇后有言:此类散文，求雅易，入俗难。深以为然。一篇成熟的乡土散文，倘无鲜明的地方特色，文笔再好，基本上会让人过目即忘。那么，用方言立体地表现特定地域的方方面面几乎是成功的乡土文学之必然选择。但仅仅是这些就够了吗？窃以为，排除一切，一篇好的散文最最重要的是情，是蕴涵于字里行间的真情实感！“真滓弗存，翩其反矣。”所以师姐，我之所以多啰嗦了几句，是因为你写到了几位亲人与乡亲，及其他，也让我不自觉地产生了同样的念想。我想说，“情动乎中”，是动手写一篇不欺骗自己的好文章的唯一理由，无论古今，无论何种花样。看来，由于师姐的触发，我也有些东西可以写了。”在毛泽东文学院湖南省第七期散文研讨班学习时，与熊幽同学同房间，她也要我排除一切，再次将此文打磨成精品。邓跃东、杨跃清同学也给了我很中肯的意见。正是有这些共鸣，不同意见及建议暖心，作背后的支撑，我会坚持修改打磨好。长沙县政协主席王益枝还主动加我微信，说我写得好，要给我打赏。晓寒老师很早以前给过我很重要的指导，还说修改好后两段就推荐发表。那时此文还只5千字左右，终因秉承初心，兴家风，不断抒写突破，达现在近2万字。我相信不是同情所致，是每个人心中都有向真向善向美的情怀，都有那潜藏的不同表现形式，地下水一样连通的爱……

      哥哥走了，我不需要再为赚钱操心。我的工资，对简单的我来说，生活宽余。然而，广大农村像哥哥这样境遇，甚至更苦难的情况依然很多。哥哥一家既不幸又幸运，有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还有那么多爱心人无私帮助。弟弟说，现在乡里，兄弟姐妹间人情冷漠的比较多。比贫穷更可怕的是爱无能，更难从困苦中走出来的是爱无力。我同时反思：施爱应有度，过度，如果承受的对方不会换位思考，越发自私，生怨怼，贪婪索取，总以为你有，不知珍惜。要检讨自己爱的智慧。自己受委屈、误解了，要看作正常，是考验爱的能力的关卡，越过了，会增持爱的能力，依然不停止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