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夏 图片：网络 （侵删）本文首发公众号：蓝子故事坊
01
我抱儿子去打预防针回来时，在门口就听到了婆婆的声音。
打开门，只见客厅里一地瓜子皮，婆婆正歪坐在沙发上，吧唧吧唧地吃着香蕉，吃完，顺手把香蕉皮扔在了地上。
看我进门，老公赵坚高兴地说：“燕儿，咱妈说了，可以继续帮咱带孩子。太好了，你不用辞职了。”
我心里挺纳闷，婆婆说去照顾怀孕的弟媳，这才呆了俩月，咋就回来了？
我把睡着的儿子放回床上，笑着问婆婆想吃什么，我去做，说着拿起扫帚，打扫地上的垃圾。
婆婆把脚往旁边挪了挪，懒洋洋地说：“做个酸菜鱼吧，多放点辣椒，这两个月在小强那里全是清淡的，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估计觉得斜靠着不太舒服，婆婆干脆蹬了鞋子横躺在沙发，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
“哎，还是我大儿子家里最舒坦。”婆婆把两瓣橘子塞进嘴里，橘子皮吧唧一下扔到我刚刚扫干净的地上。
赵坚嘿嘿笑着，主动凑上去，蹲在沙发边上给婆婆捶腿。
我看着眼前母慈儿孝的场面，不由地长叹一口气。
02
当初看上赵坚，除了他踏实肯干以外，就是看中他是个孝子。
三年前，我离开北方老家，到南京一家工厂上班，焊接电缆线。虽然工资不高，但工作环境还可以，小作业间里有空调，冬暖夏凉。旁边还有个大作业间，焊接各种管子和板材。
夏天，工人带着面罩在四十多度的高温里挥汗如雨。冬天，在四五度的气温里，他们边干活边擤鼻涕。
赵坚就是大作业间的一个焊工，本来我没有注意到他。但有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跑到我们那桌，问我愿不愿意把蛋糕券卖给他。厂里有一项福利，在员工生日那天，会发一张100块钱的蛋糕券。
当时我有点懵，反应过来就拒绝了，我想留着去买几个糕点当早饭吃。
他有点失望，没说什么就走了。
一起吃饭的几个大姐说，赵坚经常用9折的价格买其他员工的蛋糕券，然后去买他妈爱吃的蛋糕。
在我的家乡，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很常见，这样的惦记母亲孝子却不多见。
赵坚个子不高，长相也一般，但有了孝顺这个优点，我很容易就把他和其他工人区别开了。
后来再碰上，我不由地会对他多瞅上几眼。他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后来，他会主动朝我点点头或笑笑，算是打个招呼。
一段时间的眉目传情后，我和赵坚顺利地确定了恋爱关系。
赵坚家在郊区，他还有个孪生弟弟，兄弟俩都是由寡母一手带大的。
相熟的大姐帮我分析：长兄如父，赵坚负担肯定重。寡母带大儿子，必定强势不好相处。他家那条件，买房是绝无可能。爱情可以饮水饱，结婚却不能不谈钱，大姐劝我要考虑清楚。
可陷入热恋的我，哪里听得进去。就想着赵坚孝顺、有担当，对母亲和弟弟好，以后对我和孩子也差不了。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我，不惜和家里闹翻也要远嫁，连彩礼钱都没要。
03
结婚后，大姐分析的那些全部应验。
赵坚上班以来的工资都给了婆婆，供赵强上大学和家里的各种开销，几乎没有积蓄。我没有介意，拿出自己的工资，租了个小套房。
赵强已经毕业，婆婆也经常出去打零工，根本不再需要赵坚资助，我们两个还年轻，生活上苦点累点也没啥，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我心里明白，婆婆是个寡母，必定强势泼辣，不然她带着两个孩子没法立足。可婆婆泼辣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和赵坚回去过年。冬天乡下冷，屋里也没空调，睡了一个晚上，赵坚感冒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第二天一早，我才出房门，婆婆就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咒骂：“你个作死的小妖精，骚狐狸，夜里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大儿子来着！”
天地良心，明明是屋里没有卫生间，赵坚夜里去外面方便时受了风寒，婆婆竟然不问缘由，就给我扣上了狐狸精的帽子。
再说，我和赵坚是夫妻，就算过夫妻生活也不犯法。
我嘴比较笨，气得说不出话来，趴在床上直哭。
“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你就忘了娘。铁蚕豆大把抓，娶了媳妇你就忘了妈。好你个赵坚，才娶了媳妇就不听我的话了吗？”赵坚刚要来哄我，却被婆婆揪着耳朵拎走了。
当晚婆婆就收拾了一个房间，不让赵坚再来我屋里。
我委屈的要死，可赵坚说，婆婆拉扯大他们两兄弟受了很多罪，让我体谅一下，反正和婆婆不住在一起，过年这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04
我和赵坚的二人世界，日子虽清苦，但两人感情好，也甜似蜜糖。
好景不长，半年后，婆婆上门了。
婆婆经同乡介绍，找了个在饭店洗碗的工作。那个饭店离我们的出租屋不远，婆婆理所当然地住了我家。
家里来了皇太后，我每天的日子都战战兢兢的。
饭店的工作不轻松，婆婆回家就喊累，让赵坚给她捏肩捶背，烧水泡脚。
原来家里的活，我和赵坚分着干，我烧饭，他洗碗，我洗衣服，他晾晒。现在都成了我一个人的事。赵坚刚想帮帮我，婆婆就诶呦起来，一会喊腰酸，一会儿又说腿疼，让赵坚过去。
赵坚是孝子，当然把母亲大人放在首位。
我领教过婆婆的厉害，轻易不敢惹她，多干点活累不死人，倒也罢了。更难熬的是，婆婆会时不时的牙根冒酸水——吃醋。
赵坚要是笑着和我说几句话，婆婆就瞪着眼睛不高兴。就连晚上睡觉，赵坚都要在婆婆房里呆上大半宿，陪她说话，把她哄睡着了才回我们房间。
我倒成了见不得光的小老婆，偷偷摸摸的。我当然不高兴，和赵坚闹别扭。赵坚百般解劝，哄我开心。
见我冷着脸不理他，他就压我身上胡闹一番，然后两人相拥而眠。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我像个小丫鬟一样，尽心尽力地伺候婆婆，却还是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嫌粥稀，怪饭干，说菜咸，骂汤淡，整天在鸡蛋里挑骨头，没茬找茬。婆婆牙尖嘴利，骂人不带脏字，变着花的数落我。
我左嘴笨腮，半天想不出反驳她的话，经常被气哭。
赵坚看我委屈，刚想为我说两句公道话，婆婆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得赵坚再也不敢吱声。
赵坚只能在背后开解我：过日子，马勺没有不碰锅沿的，时间长了，就能磨合好了。
我苦笑一声，但愿如此。
05
日子在磕磕绊绊中过了三年。
期间，我怀了孕，又生了儿子。赵坚的弟弟也结了婚，弟媳妇和赵强一样，也是大学生。
弟媳妇的娘家给出了首付，小夫妻俩一起还贷款。为此，婆婆经常讲自己的小儿子有本事。她还经常给赵强打电话，教他怎么调教媳妇。
婆婆有了大学生儿媳，更是不把我这个高中都没上完的媳妇放在眼里。
婆婆居高临下地对我说，她帮了我们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赵强媳妇怀孕，她就过去伺候小儿媳。
婆婆不知道，我心里巴不得她早点走。这几年，我忍忍忍，由女主人生生忍成了女仆，还是自带薪水的那种。
婆婆作威作福，赵坚习以为常，连对我敷衍的安慰也慢慢省去了。
两个月前，赵强媳妇怀孕了，反应强烈。婆婆屁颠屁颠的去了，结果才两个月，又自己回来了。
婆婆对赵坚说，她还是想帮我们带孩子，让赵坚每个月出一千块钱给赵强，贴补他们去找保姆。
赵坚没和我商量，就痛快地就答应了。
我知道后，坚决不同意。
都是儿媳，婆婆要去伺候弟媳妇，我没意见。为什么要我们出钱，要知道，我们收入本来就低，要养孩子，还要攒钱买房，负担已经够重了。
赵坚的理由是，我工资三千，给一千还能剩两千。不然，婆婆去伺候弟媳妇，我辞职带孩子，一分收入都没了。
我不禁冷笑，说是婆婆帮我带孩子，也就帮带白天那几个小时。其余时候，都是我带，所有的家务也都是我的。婆婆在，我不仅要多伺候一个人，还要经常被骂，不如我自己带着安分。
婆婆骂我没良心，她是看我们条件差，才帮忙带孩子，让我去上班的。
“儿子，这样的不识好歹的女人要她干嘛，离婚！我分分钟再找个大姑娘，回来给你当媳妇。”婆婆叫嚣着。
“好，那我走，给你们的大姑娘腾地方！”说完，我摔门而去。
06
一周后，赵坚来求我回去。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儿子一直是我带的，婆婆叫的再欢实，也只是口头上厉害，她和赵坚根本就带不了孩子。
再说，像我这么眼盲心瞎的女人，他们到哪儿再去找第二个去。
赵坚把婆婆送到了赵强家，我自己辞职开始全职带孩子。
在经济上，过得确实很紧巴，但我精打细算，也不至于很差。而且，没有了天天挑刺和挑拨的婆婆，我心情大好。
赵坚知道我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拼命对我和儿子好。我们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甜蜜。
孩子慢慢长大，我教他儿歌，认字，给他做各种好吃的。我是北方人，会做各种面食和饺子。
为了让儿子爱吃，我把面点做成兔子、小猪、刺猬等形状，饺子也包出各种花样，放在冰箱的冷冻室，儿子想吃时，拿出来蒸熟就可以吃。
三岁时，我把儿子送到了小托班，自己找了个超市理货员的工作。
有一次，我把儿子吃饭的图片晒到朋友圈，儿子好几个同学的妈妈看到后，说面点很可爱，她们的孩子也想吃。
我干脆多做了一些，蒸熟了送到教室，让老师分给大家一起吃。结果，小朋友们很爱吃。不少妈妈来找我学习怎么做，我把方法教给她们，她们都说太难了，根本学不会。
有个妈妈说：“现在有人在朋友圈里卖手作的蛋糕和饼干，干脆，你也多做些出来卖吧，我们直接来买半成品。”
后来，我尝试做了一批，很快就卖光了。
萌萌的孩子，吃着可爱面点，家长都忍不住拍下照片，晒到朋友圈，引来很多人点赞。有不少人看到后，主动来联系我订货。
我有了信心，想方设法做得更好。我用各种水果和蔬菜汁和出彩色的面团，做出大嘴猴、米奇、小黄人等很多小朋友喜欢的卡通造型。我把制作面点的视频传到网络，也引来了一大票的粉丝关注。
就这样，无意间，我竟也成了本地区小有名气的微商。
07
其实，当时我之所以敢于离家出走反抗婆婆和赵坚，是因为弟媳妇的一个电话。
原来，婆婆把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到了赵强家，也想用老方法来调教赵强媳妇。
可是，弟媳妇不接婆婆的茬，连她自己的小儿子赵强，也不搭理婆婆，自顾自的宠着自家媳妇。
婆婆撒泼打滚耍无赖，全都没用。婆婆知道弟媳妇的娘家妈身体不好，帮不了忙。于是，就威胁说不伺候弟媳妇，要回来给我带孩子。
弟媳妇冷笑一声说：“行啊，我需要你时你不在，日后你老了等人伺候时，也别指望我。除非，你每个月给一千块钱贴补我去请保姆。”
婆婆前脚刚走，弟媳妇后脚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她说我以前太软弱了，这次一定不能妥协。
我一贯通情达理体谅人，却被婆婆和赵坚任意拿捏。我强硬了一回，婆婆和赵坚立马就怂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婆婆霸道了一辈子，算是在弟媳妇那里碰了钉子，不仅改掉了那些恶习，还学会了用新观念来带孩子，和弟媳妇也相处的挺好。
我有超市的工作，还有面点的工作，非常忙碌，赵坚便主动揽下了所有的家务。
婆婆偶尔过来，还想指使我做事，赵坚都帮我挡了。婆婆听说我现在的收入是赵坚的两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仔细把我打量了好几遍，想看看我到底哪里有了不同似的。
我心里偷笑，我还是我，外表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我又分明不是原来那个懦弱忍让的我。
以前的我，把婚姻放在人生的第一位，所以，愿意为了家庭和睦而忍气吞声。现在，我知道，女人的底气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而有钱，是实力最直接的体现。
令夏：80后写手，现居南京。
写市井百态，品人情冷暖，寻爱的微光。
微信公众号：令夏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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