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毛钱。
在那个没有彩色电视、没有柏油马路,出趟远门,也靠自行车蹬呀蹬的年代。
我有一毛钱。
在那个收音机里《黄土高坡》、《潇洒走一回》,红遍大街小巷的年代。
我有一毛钱。
在那个我穿着脚蹬裤、脚踩妈妈纳的千层底布鞋,脖子上系着红领巾的年代。
我有一毛钱那一毛钱,有时是考试成绩好,妈妈高兴,顺手给的。有时是打工回来的二叔,看着孩子怜惜,给了买用来买好吃的。
在那个唱着“我在马路边,捡了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的年纪里。一毛钱,如一笔巨款,天外飞仙般落在我的头顶,砸得我晕乎乎,辨不清东西南北。
晕乎过后,就剩怀揣巨款的激动与紧张,揣在怀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吞了。最后把那笔巨款,攥到手心出汗,整张纸币都是汗湿的,连上面两个少数民族同胞的头像,都像刚洗过一场桑拿浴,额头、脸上开始是汗湿的,帽子、衣服也是汗湿的。
那笔巨款,最后被贴身放在衣服兜里面,时不时的把小手伸进去,确保我那一毛钱还安睡在我的兜里,没有不翼而飞。摸到钱在兜里安睡的感觉,像躺在绿草遍地泛着泥土气息的土地上,那样的让人心中踏实放松。
当临睡觉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拿出,压在枕头底下,用沉甸甸的脑袋压住,那样睡觉的时候,心里才踏实,幻想着第二天要买什么好吃的零食里入睡,连做梦的时候周围都包围着美食的馨香。
清晨,伴着鸡鸣犬吠起床,拿起枕头下压着的一毛钱,小心地藏在衣服兜里。激动又兴奋地往学校跑,像奔向一条各色零食铺就的让人垂涎欲滴的康庄大道。
我有一毛钱拥有一毛钱后,奔跑在同是苦哈哈的、冒着鼻涕泡的同学中间,立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小土豪般自豪感。眉眼里带着趾高气扬昂,到处张扬着自己怀揣巨款的喜悦。
上课时候,脑子了再装不下那些的a、o、e,1、2、3。满脑子校门口那小小商店里各色的零食,掂对着该买什么,用来堵截那张口水横流的嘴巴,装满自己那蠢蠢欲动的胃口。
买汽水?商店阿姨用色素加凉水勾兑的汽水,三分钱一大瓶,一毛钱的汽水能喝满满喝上一整天。
买小袋的无花果丝?甘甜的滋味,想起来都会满口生津,嘴里不停地咽唾沫。
买冰棍?油纸包装,冰棍上长出来的纸,像糖果般扭起来。拿起冰棍,怀着打开美味糖果的期待,垂涎欲滴地一口吃下去。有着糖果的清甜,又带着冰棍独有的透心凉,怎一个爽字了得。
买泡泡糖?一方小小的块,有着糖果般的甜蜜,经过唇舌的发酵,却能吹出大大的、轻盈的泡泡,多彩绚烂的美丽,像亲手打造一个轻盈的梦境。
我有一毛钱就这样,如皇帝巡幸般想着,总像把小商店里所有的美味妃嫔,用我一毛钱的聘礼,全部纳入我的后宫。可幻想很丰满,现实总是太骨感。那一毛钱的巨款,只能买一样东西,以至于每次到了眼保健的时间,我都没有想好取舍。
小小的身子,站在商店高高的柜台前,看着这个流口水、对着那个咽唾沫,最后狠狠心,闭上眼睛杜绝那些美食的诱惑,报出一个朝思梦想的美食之一。
当商店阿姨把那美食放在我手中的时候,我把攥到皱皱巴巴的、带着汗湿的一毛钱,小小翼翼地交付到她的手上,像交付了一个有关美食的诸多想象。抱着那买到的美食,雀跃地往教室跑,像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太阳。心里还不停地惦念着商店里其他的小太阳,窃想着,等我以后再有一毛钱,就把你们都买回去。
那是小时关于一毛钱的喜悦,延长了我童年时光里的喜悦与甜蜜。
我有一毛钱现在,可支配的钱越来越多,一毛钱也变得没有那么意义非凡。一毛钱似乎再也买不到那许多的美食,甚至连超市的购物袋都需要三毛钱一个。一毛钱在钱包里,在家里的角角落落,像被遗弃的孩子,抛在角落里,落满了灰尘,无人问津。
一天,小十月和她的小姐姐若曦,翻箱倒柜,翻出了许多的一毛钱。屋里立刻响起惊喜的声音:“这一毛钱给你,那一毛钱给我,那样我们就有一块钱了,就能去商店买好吃的了!”只见他俩满屋子翻腾一毛钱,拿着一塌子的一毛钱,像抱着一个有关零食的美梦。
我有一毛钱我才忽然发现,一毛钱,不限年代,无关价值,在初识货币的时光里,那是承载了我所有关于美食的梦想。
那样的一毛钱,像一笔巨款,重逾千钧,甜甜蜜蜜地压在心头,像藏着一个大大的宝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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