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喜欢吃茄子,却还是得说说母亲的茄子。
老家称茄子为落苏,备有高雅范儿。相传战国时期,吴王阖闾有个瘸腿的儿子,有日和仆从去郊外打猎。一路上,听得有人大叫“卖茄子噢!卖茄子!”公子误会,听作“卖瘸子!”这不是侮辱他这个瘸子吗?他很生气,央求父亲改名。吴王一日发觉孩子帽上的两个流苏,很像要落下来的茄子。他不禁心中一动:“落下来的流苏,落苏!对,就把‘茄子’改叫‘落苏’吧!”
小时候,茄子可家里的主打菜,母亲总会种上一大块。清明左右,密封在玻璃瓶里的茄子、辣椒、黄瓜等种,被母亲洒在整好的菜园子里。春风化雨,小苗儿一棵棵冒出来。采完茶的某个傍晚,母亲还得摸黑去菜园里照料小苗儿,拔去杂草,浇粪施肥。
苗儿长至一拃来长,就可以移栽了。之后,只要给予充足的农家肥,基本上不用管,耐旱、不易生虫。母亲多半铺盖上一层厚厚的猪粪,割上许多草覆盖其上,既可防止杂草丛生,又可增加土壤肥力。母亲种的茄子叶儿硕大浓绿,布满绒毛。茄梗粗壮,深紫色,此后日渐木质化。长至膝盖高时,一朵朵紫色的花儿开了,六片花瓣小小的,中央立着一丛花蕊。“辣椒开花哄死人,茄子开花个个真”,一朵花就是一个茄子。花谢后 ,小茄子也冒出来了,长势迅猛,一天一个样儿。
头茬的茄子,油光水滑,新鲜的很,母亲怎么烧都可以吃上一些。到后期,母亲水煮茄子,我仅仅是挑选茄蒂和配料辣椒吃,煮的熟透滑腻的茄子基本上不碰,被母亲说多了也就筷子挑一两丝,给母亲一点面子,和现今的儿子一个样。
茄子种的多了,自是吃不完,又无处可卖。整篮整篮的茄子摘回来,洗净后,切成条状晒干。秋冬季节,干茄子开水泡发后,加辣椒爆炒,很有嚼头。奢侈一点的话,肥瘦相间的腊肉铺在茄子上,大火蒸熟,茄子吸附了腊肉的油脂,软烂咸香,可美味了。
最受小孩子欢迎的是茄子瘪。整个的圆茄子锅里噗通噗通地煮着,在开水间荡漾。这个间隙,青红椒剁碎了,腊肉切丁,加上豆豉一起炒成杂酱。煮好的茄子撕成两半,抹上炒好的杂酱,太阳下暴晒。猴急的我们总是等不及晒干,“路过”时偷吃一个,软烂,香辣。茄子瘪不能太干,六七成干即可,否则咬不动。成品茄子瘪其貌不扬,黑乎乎的,咬一口咸香,肉感十足;再咬一口,鲜辣,喝上一口凉茶,再咬上几口,一个茄子瘪就吃光了。
菜园里头茬那几个最大的茄子,母亲是舍不得摘的,留着做种。茄子慢慢失去光泽,深紫色也日渐变淡,随之变黄。通体金黄,即将腐烂时,母亲摘回家,一小块一小块掰开,放在盆里。捡去大块的茄肉,用笊篱在河里漂去细碎的果肉。洗净的种子,阳光下暴晒干,贮存在小玻璃瓶子里,待来年播种,生命的轮回,从此开始。
289:母亲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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