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一一

01
人来人往的蒸湘南路,从反光镜里认出我的时候,他像个孩子般欢呼雀跃起来,隔着车窗边挥手边大喊:师傅,师傅。车里有他的朋友,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我一定是狼狈极了吧。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蹦哒蹦哒赶去公司,半路上鞋跟断了,走路崴了脚,在路边等了很久出租车,却总是被别人抢了先。
他从车里走出来,穿着一身职业正装,戴一副黑色眼镜,完全找不到当年熟悉的影子。他将我扶上车,对朋友说了一声,我要送她。对方下车,朝我们暧昧的笑,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02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沉稳绅士的他,蓦然之间,只觉得内心汹涌,有一种说不清的压抑。等红灯的时候,他一直看向我,也不说话。我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眼往外瞟,内心砰砰砰地乱跳个不停,以致于大冬天的手心还全是汗。
许久,他叫了我一声师傅,然后,像当年坐在我后面,用每次问我物理题目时的温和语气说,我回H城发展了,你觉得怎么样?
也许车内空调开的太大,我的脸没由分说的一顿通红,掐了一下手,我一字一字说:你应该去征求你女朋友的意见。
车里的气氛一瞬间显得异常尴尬,还好不经意之间已经到达公司门口,我逃也似的要下车,只剩他喊,你慢点,慢点。
03
他姓陈,叫陈一弦,诗句里,一弦一柱思华年中的一弦。
时间是2010年,那是一个要裹围巾穿雪地靴的冬日。物理老师是个特别注重仪式感的老头,平常测试也要借个实验室把学生分成两批考,一批及格的,一批没及格的。
那次他坐在我后面,他高二转学不久,我对他并无多少印象。我一个平时锁门都要锁五遍的人,那天破天荒的忘记带铅笔,向他借了笔,有了第一次对话。
很滑稽的是,那次物理考试我们分数也一模一样,两个名字挨在一起被念出来,班级出现稀稀疏疏唏嘘的声音。我埋下头的瞬间,发现他正在看我。
那时一心想着高考,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坐到整个教学楼都熄灯。某一天晚上,关灯的瞬间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坐在后面靠门的那个位置,没错,他是陈一弦。
和他一起走出教学楼,有了我们第二次对话,他说,你好努力啊,我要向你学习,以后我就叫你师傅吧。
当时以为不过是一个玩笑,谁知道他是那么较真,只要看到我,不管是在路上,班里,街道,还是其它位置,都要叫师傅,语气诚恳的分分钟让我想钻地洞。
04
你知道的,那个年纪,众人一起哄,班里同学就开始一个个用“在一起”的眼神看着你。也很莫名其妙地被打上了与对方相关的标签。
对于他,我说不清爱与不爱,彼此都没问过。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内心清楚的知道,高考是一个家庭的事。所以开始刻意回避他。所以他跑来问我物理问题时,我都要扫一眼教室,唯恐有同学撞上。
大概他也感觉到了我的疏离,他跑来问我怎么了,我回答,好好学习,连头都没有抬过。
后来某节数学课,他传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师傅,我忍你。

05
那句话我还没开始去找他问明白,下课时分,班里就突然爆出一阵掌声,他去了M桌子旁,对那个一直和他关系不错的女生说,我们在一起。
再也没有属于我与他的尴尬,可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心里却有一阵空落感。
后来他去了北方上大学,据说和M同一所学校。
陈一弦来过一次我的大学,那次我刚好去参加义工活动。听室友讲,他来的时候,身边还站了一个女生。
于是,那么理性的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总觉得,若爱请深爱,若离要彻底,若即若离人品有问题。
也许有些心动与心悸永远只属于16岁。对于曾经的人和事,可以想起,可以怀念,但永远不要企图往回走。一开始就避免掉模棱两可,总好过往后的一地鸡毛。
06
如果没有班级聚会,我想那次逃离后,再也不会和他有联络吧。
可是,班级聚会时,M走到我身边,打开手机让我看她的全家福。
她说,为了让你安心学习,高中时表哥忍着对外宣传我是她女朋友,大学时为了见你一面,忍着坐34个小时火车去找你,工作后为了和你重逢,忍下北方已经进入正轨的工作。苏离你让我表哥忍了好多年唉!!
我脑子瞬间呆滞。
06
《绯闻女孩》中有一幕,Blair对Chuck说,“我不指望你能等我。”Chuck答,“如果两个人注定在一起,最终他们总会找到重温旧梦的路。”
都说要相遇的人总会重逢。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久别重逢。很多的重逢不过是因为我们想要见到对方,才会想方设法制造重逢的机会。
我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抱住正在和同学闲聊的他,此刻,传来一阵掌声,既而嬉笑声。想起第一次两个名字被放在一起的唏嘘,突然有一种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的幸福。
后来有人问我们听过最美的话是什么,我们毫不犹豫的都说了三个字“我忍你”。
因为“我忍你”比起“我爱你”需要更用心思。因为我忍你所以可以放下心里的急切。
因为我之所以会忍你,是因为不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一段时光,而是想用一辈子去守护你。毕竟你是我忍了那么久的人,丢掉就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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