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

早就想写写老王，但迟迟未下笔。

直到昨天听婆婆说，老王死了。

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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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不是隔壁老王，是村东头张淑琴的老伴老王。

老王给我的印象，总是笑呵呵的，像弥勒佛一样，不同的是，他没有弥勒佛的大肚，而且有头发。

四十年前，当老王还是小王的时候，在北京三环的一家国企纺织厂上班，每月工资五块钱。刚参加工作的小王，感觉人生特别美好，每天下班的路上，轻快地哼唱类似《好日子》，这种旋律的歌曲。

后来，热情的李大妈给小王介绍了一个对象，这人就是张淑琴。

李大妈带着小王，跟女方在公园见面，简单了解了一下对方的基本信息。

小王，男，23岁，身高176厘米，体重60公斤，老家四川，兄弟四个排行老三，国企职员，不抽烟不喝酒，爱好下象棋。

小琴，女，25岁，身高158厘米，体重60公斤，本地人（北京十三环农村），姐妹两个排行老末，私人诊所医生（专业点痦子），喝酒不抽烟，爱好唠嗑。

这时候，李大妈笑着说：哎呦！你俩真是有缘分呀！体重都一模一样呢！哈哈哈

然后，俩人就在一起了。

本着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的宗旨。三个月后，俩人领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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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生活，和千千万万个婚姻家庭一样，每天操持着柴米油盐，简单而充实。

周末，小王经常和妻子回十三环的农村老丈人家，帮家里干活。那个时候，农户人家都有一个木制独轮车，用来运粮食或者拉东西使。偏小王是南方人，用不好这玩意儿，别人推车都稳稳当当，淡定从容。一到他这儿，踉踉跄跄，左腿绊右腿，好几次翻车差点没把自己砸着。

怎么办呢？实在青年老王想了笨办法：没事儿就推着独轮车遛弯儿。

村里人看见问：哟，小王，干嘛去呀？

小伙子脸一红，笑着说：遛弯儿呢，锻炼身体。

一周后，小王再用那独轮车推东西，是腿也不抖了，腰也挺直了，一口气推十几趟，不费劲儿！

小夫妻俩平时过日子，做饭全是小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打小就会呀。俩人婚后第一次开火，小王做俩菜：麻婆豆腐和尖椒肉丝。

妻子筷子一摔，生气道：这成心不让我吃饭是不是！总共就俩菜，还都那么辣！还嫌我脸上的疙瘩长得少啊？

小王忙陪笑道：你爱吃什么？我再给你单炒一个。

这还差不多。我要吃酸辣土豆丝！不放辣！妻子叫道。

从此，小王家的餐桌上每顿都有一个不辣的菜。再后来，小王嫌麻烦，就全做成不辣的了。

村里人都夸小王人勤快，脾气好，还孝顺，一到周末就跟妻子大包小包的村里看老人，还抢着干活。

私底下，小王跟朋友聊天道：人家是嫁姑娘，我是嫁老汉哟！自己父母家都是春节才回一次，岳父母家反而经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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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对儿女的陆续降生，小家庭又多了几分热闹。没多久，孩子就交给姥姥姥爷看着了，年轻人毕竟要赚钱养家的。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飞快地过着，仿佛做梦一般。一转眼，孩子们就长大成家了。曾经的小王也变成老王了。

老王退休后，就和老伴一起回北京农村住了。

在村子里，经常看到老王的身影。有时候在帮张家剥棒子皮，有时候帮李家料理菜地。

午后，老王喜欢坐在门口晒太阳。晒太阳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四川老家，想起小时侯跟哥哥弟弟到河里去捉鱼，还有自己最爱吃的水煮鱼，麻辣火锅，麻婆豆腐……自己好久没吃辣了，不知道自己的胃还适应家乡的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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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老王得了脑血栓。

不久，老王除了家人，别人都不认识。但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一年后，老王瘫了。

在后来，老王家隔壁王婶说，经常听到老王家碗盘掉地上摔碎了的声音，随后就是啪啪啪的巴掌打脸的声音。

每次张淑琴推老王出来晒太阳，当着街坊的面，总是一副照顾小孩子般细声细语的跟老王说话。大家都说老王命好，讨得一个好媳妇。

后来病情恶化，老王就被送到市医院治疗。

老王不行的那天晚上，儿子女儿都到医院看望，老人几乎没气了，但就是睁着眼睛，不肯咽气。

最后张淑琴从家赶来，刚到床边坐下，老王闭上了双眼，没气儿了。

第二天火化，发丧。

家人请来一帮奏乐和两个替哭的，热热闹闹有里儿有面儿地办了三天。

村里人都说，老王好人好命，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临了，也体体面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