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太大,大到我能想到的事物应有尽有;这个世界又太小,小到我无论怎样也得不到任何我所日夜期盼的事物,乃至最后,连容身之所都将对我厌倦、并最终弃我而去。
就这样,早已对世界上一切情感、名利、享受都彻底丧失希望的我,又别无选择地开始了漂泊度日的生涯,我白天靠沿街卖唱求些饭钱,晚上就跑到破庙里贴着草席盖着薄被,与四周的虫鼠蛇蝎一同度过那阴森可怖的夜晚。
可是即便悲惨到如此地步,我竟还没有走到我悲惨之路的尽头,却是还要愈发如履薄冰地承受更加悲惨的境遇。
这天黄昏,我靠卖唱讨得了大约四五天的饭钱,本来欢欢喜喜地,打算去一里地以外稍好一点的酒馆吃些肉喝些酒。可是谁能料想得到,正当我走到半路荒无人烟之处时,道路两旁竟突然飞出了两队手持钢刀的强盗。显然,他们是来劫我钱财的,但可笑的是,他们如此庞大的队伍,不去劫夺为富不仁的豪绅,却只来劫一个勉强苟活的流浪者,也属实是有点目光短浅乃至不明就里了。“算了,他这点儿钱还不够自己花呢,放了他吧。”说话的这个瘦子或许心中还存有些许良知。“二哥,你说什么呢,他就是身无分文,也不能留他活命,省得我们前脚走完他后脚就去报官!”就这样,一个身材粗壮的大汉顿时向我挥刀砍来。
一生行止悲惨的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生死关头,深知如果不做抵抗的话自己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于是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解脱之感。我便无所畏惧地摆出了苟活至今也从未有过的从容姿态,这种从容赴死的姿态,或许一如当年忍辱仙人面对歌利王节节肢解时依然不生嗔恨的从容姿态吧。本以为这样就算是死得其所大快我心了,可接下来更神奇以至于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从那钢刀碰脖的一瞬间猛然惊醒了!天哪,这一切竟然都是梦!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么真实的感受怎么可能是梦!怀着这种过于欢喜的惊讶之情,我于即将脱离梦境之际,在残存的梦境里忍不住喜极而泣,然后对着梦里的一切事物会心一笑,梦里的一切事物竟然也都极其了解我的心意,它们全都化作了我心中所一贯极度热爱极度渴望的蓝色悦耳清香可口的柔软海洋仙境,实在是美妙绝伦。
我醒了,看了看手上,五点五十过五分,看了看床上,妻子朝我侧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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