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童年的清凉
文/爱乐
盼望着,盼望着,空气热了,六月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被烘烤过一般,惺忪忪睁开了朦胧的眼……
“妈妈,六月是不是夏天?”小开心问。
“当然,已经是夏天了。”我顺着接话。
“夏天是不是一年里面最热的季节?”她追问。
“理论上,是的……”我本能的警觉,这丫头的话里估计有坑。
“那,妈妈,这么热,我可以吃冰糕吗?”她一脸阴谋得逞的小得意。
“想什么呢!必须不可以啊!你们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凉爽的空调屋,不出门,不见太阳,一个个连汗都舍不得出,凉气入体对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吃生的冷的,你是怕你的小身体太健康吗!更何况,还没到真正的暑天呢!现在就着急内冷外寒,以后到三伏天,怎么办?住到冰箱里吗!……”
我的机关枪一通扫射,小开心默默地闭嘴了。
亲密姐妹俩接了开心放学,天正热得冒汗。开心撒娇,“妈妈,好热啊!你热不热,你们小时候最热的时候吃啥?有没有冰激凌,炒酸奶……”
对啊,我小时候最热的伏天,那时,我们靠什么降温呢?
瞬间,我的思绪被扯远……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里翻涌着热浪,一浪高过一浪,吞噬了远近高低起伏着涌动向前的麦田收割者。
“妞,别乱跑,到地头大树下等我,那里凉快点儿,你可别中暑……”妈擦擦汗,把我赶出麦田。
我躲在树下,看着麦田里割麦子的妈,弯着腰,在金黄的麦田里大写着“一”字向前,这个女人像男人一样扛起生活的重担,任劳任怨。
我拿起水壶,给妈送去,妈抬头接过,挂在鼻尖的汗珠调皮得闪着光芒。
“妈,你的脸上有光……”我大声叫着。
“这傻孩子,来,妈把光给你……”妈抹下鼻尖的汗珠玩笑地放到我的手里,“乖,还去树下,这里太热了!”
曾经的收割场景我的手心保留着妈送给我的光,热热的,湿湿的。
回头再看,妈已经又弯着腰用镰刀推着麦子向前去了,草帽之下,灰白的衣服除了尘土就是汗水。
好热啊,如果有冰水就好了,可以压一下空气里、嗓子里、身体里的火苗。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只有滚烫的火苗,金黄的火海,闹海的玩儿火者……
我搜罗了目力所及的四面八方,居然没有一个卖冰棍的,看来做生意的人太懒,肯定是发不了财的,如果又没有市场观念,那肯定是要破产的。(这是我后来想到的,我不适合做生意,童年已见端倪。)
终于,要装车了,堂伯带着堂兄来帮忙,我跑过去凑热闹。
堂伯看着我,笑着问,“妞,想不想坐车?”
“想——”我做梦都想,据说堂伯是全村驾车技术最好的。
堂伯抱起我,把我放在捆好的麦车上。突然离开地面,我吓得闭上眼睛。
“妞,行不行,不行就下来,跟妈一起走着回去……”妈不放心。
“弟妹,放心,没事。”堂伯跟妈说完,转过头又给我一张大大的笑脸。
没有骡车图,拖拉机配图将就“我想吃冰棍……”我小声嘟哝着。
“走,伯伯带你去买!”堂伯拉着我的手进了对面的冰糕厂(我家对面真的是冰糕加工厂,这么神奇的事,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来2毛钱的冰棍——”堂伯豪气的甩出两毛的巨款。
“等着给你拿,你们是自己吃,还是批发啊?”店主看着堂伯问。
“自己吃,按零售价给我就好……”堂伯大声说。
虽然当时我听不懂零售价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选择这个一定是让对方占了便宜,
“为啥啊,伯伯?”
“傻妞,都不容易!再说了,我们批发多了,也吃不完啊……”
好吧,因为吃不完,所以贵着买。这大概是我童年学到的最经典的“吃亏是福”箴言了。
那个凉水热水区别的冰棍年代突然想起了邻居卖冰棍的奶奶前几天跟妈告我状——“你家的妞啊,每次放学我叫着给她冰棍,她都跑,我年龄大了,也撵不上她……那么热,你让孩子吃一个啊……”
不记得当时妈怎么说了,大概就是,小孩子别惯着,奶奶做生意不容易之类的客气话。
可是,冰棍奶奶每次卖不完的冰棍,晚上回来还是会给我。
因为她家里没有小孩儿,她的孙子在城里,跟着父母生活,她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可能,她把看到我当成看到他自己的孙子了吧。
那个奶奶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入殓前,我跟妈去看了她。很慈祥,很安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
我一直记得,她在学校门口高声喊着,“妞,过来——吃冰棍,回来——”
只是,那个场面以后只能在记忆里反复回放了。
童年的奶奶已经不在了“甜不甜?”堂伯看着我,我拿着冰棍吃的全神贯注的。
“甜,还很凉……”我顾不得说话。
“什么甜?妈妈,你说啥呢?”身边开心姐妹扯扯我的衣服,把我拉回现实。
“没说啥,你们说想吃啥?”我赶紧回神。
“想吃炒酸奶,可以吗?”开心试探地问。
“下不为例!”我的心头一软,松了原则。
她俩撒着欢儿就冲到了炒酸奶的摊位前,冲我招手。
摊主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很客气,“小朋友,要几杯?要什么口味的?”
开心姐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口味的特点,我在她们背后,看着曾经站在我背后的那些关怀。
终于做好了,她俩拿着勺子跑过来,“妈妈,你尝尝,真好吃!”
我接过孩子递过来的炒酸奶,送进嘴里,凉凉的,酸酸的,是一种不溶于记忆的酸涩。
“好吃吗?好吃吧!”小开心跳着跑开了。
“妞,好吃吗?”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头,却不见那个喊我给我冰棍的奶奶,不见那个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批发”两毛钱冰棍的堂伯……
只是,那些童年不经意刻进了岁月,时不时被孩子的欢笑勾引,溜出来,就打湿了所有的情感。
童年,住在岁月的底层,我不敢随意惊动。
六月,是儿童的盛宴,谁能避免被扯痛今生的起点。
那时,六月,童年清凉一片。
我也曾用镰刀写童年江湖策马,东篱看花,星霄观星。
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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