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 ——《My Youth—My Family》
童年里的某个多事之秋,姨妈独自杵在阳台,托着腮,几丝未风干的老泪布满了眼角,怅然若失。不用说,她一定又是因为表姐的事操心了。
那段时间,家里只有母亲,姨妈和我三个人,我过得很开心,耳畔除了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也就是餐桌上老生常谈的破家事,每次饭前我还有点莫名的兴奋,像是要听什么八卦新闻似的。每次当她们说到沉重的话题,我也会打几个岔调侃一下气氛,却始终不知其中的利害。
姨妈一家子过的并不好,她离过婚。姐姐也没好好读过书,性格很叛逆,经常跟姨妈撕逼。我记得她高中早恋后又辍学了,当起了放荡不羁的社会青年。
“那又怎样,我就是觉得我很坏啊。”
但表姐对我来说,是第二个母亲。
零几年的她,还没有吃激素,一直都瘦瘦的很好看,穿着很时尚的衣服,顶着一头炸毛,对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好。每次来我们家串门的时候,她总会拖来一整箱的零食和礼物,还陪我打游戏扎小辫子。有一次我不小心拿了她的眉笔来画画,她也没打我。她自己不学习,却总是催我写作业,然后带我去附近的步行街。
母亲在家对我衣食住行都管得很严,杀马特姐姐的出现简直就是我救命稻草。
她牵着我一路走着,每经过一个服装店,她都能跟着店内那些爱恨情仇的流行歌唱起来,那时我觉得她超级厉害,居然会唱那么多歌。我们总会一起买很多垃圾食品,也会拉上姐姐的男朋友一起去那种老旧的照相房拍照,还有一次我们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买了两只鹦鹉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条步行街其实并不好,脏兮兮的,又吵又闹,治安也很差,还有很多小混混三五成群的出没。但是,跟杀马特姐姐在一起就是很开心,我也不怕去那种地方,因为跟杀马特姐姐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我12岁,她23岁的那年,又是一次饭桌上的“焦点访谈”,那次的话题特别沉,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海沟——姐姐被检查出了肾病。做了手术,还要吃很苦的药。这场病是姐姐人生上的一个转折点。杀马特姐姐更加社会了,开始打工赚钱,坚持治病,为的就是不让家里人有太多负担。
尽管很忙,但她还是兑现了我跟她的承诺,暑假来陪我。
那年暑假特别的热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表哥和堂妹也都过来了。在我们面前,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给我们讲很多搞笑的段子,还称呼自己是大小姐,我们分别是二少爷,三小姐和四小姐。有一次她吃药的时候,我们跑过去挨个儿闻了一下。堂妹第一个跑过去,凑近碗边儿,小心翼翼的嗅了两下。“诶诶,咋样咋样?”我问道。四小姐没说话,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神情复杂,又向表哥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闻,姐姐哭笑不得。表哥是个高冷的小宅男,俯下身子,用手在碗上方轻轻扇动,搞得跟做化学实验似的。闻完之后,二少爷没做啥表情,丢下一句“前方高能,赶紧离开。”就淡淡的走了。这时姐姐端起碗晃了两下,一股刺鼻的味道迅速传开。“哇!大小姐!”我捂起鼻子。“这是什么鬼医生啊,开这么苦的药!”我记得当时姐姐很淡定的一口闷完,就去洗碗了,那两个傻瓜还正坐在沙发上嚼辣条。
我们晚上玩得更嗨,我跟四小姐睡上铺,二少爷睡下铺,姨妈就搭着简易床在旁边睡。我们唱歌,猜谜语,聊天,谈论怎么打摩尔庄园和坏蛋冰淇淋,叽叽喳喳的。姨妈只能闷头睡自己的觉,假装听不见。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睡在客厅的姐姐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赶紧睡觉!姨妈忙了一天了,要休息了。这时候我们才安静下来。我躺在床上,想着,杀马特姐姐真懂事了不少。
后来啊,还发生了好多事呢。
那年,我15岁,早就褪去了小女孩的稚气,励志要考二中,初三的步伐紧而有序的进行着。姐姐还在吃药,虽然身体仍然不太好,但一直在恢复中。
但是,上帝就是很喜欢关门。
姐姐的男朋友也病了,一家子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那年我也不省人事,天天吃药看心理医生的那种,具体事实我不想再说下去了。
“就你这样?估计四十七中都上不了”
嗯?这种感觉就像,你以为happy ending指日可待,但却突然被卡在命运的轮盘的夹缝中差点被卡死。
但我们又岂是会向磨难低头的蓬蒿之辈?
14年,很乱,很糟糕,但我很感谢那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我是在那一年成熟起来的。具体我做了什么,不愿再提了。 从童年都现在,从无忧无虑,到开始追逐梦想,再到受到重创后认清现实渴望爱情,我一共经历了三个角色。每次低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杀马特姐姐的经历,既然她那么强大,为什么我不行?
15年,杀马特姐姐跟男朋分手了,我一开始觉得很悲伤,但母亲说,如果不分手,两个人都会相互拖累下去。母亲还讲了很多成年人的话,我都不记得了,但那天杀马特姐姐开开心心的跟我说她下个月就要结婚的消息时的场景,我记忆犹新。
15年,医生说我可以不用吃药了。我也终于退下了自己好高骛远的脾气,去了一所普通的高中,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人。
后来,姐姐找到了现在的姐夫,勤快老实。她也终于从一开始的社会青年,脱变成了现在的贤妻良母。
16年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约会完,她对我说的话。
“拒绝吧,如果他不能两年都保持着对你的热情,那么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
17年了,杀马特姐姐结婚前夕,那次去美甲店的时候,我们一起谈起了姐夫。
“姐,姐夫看上去不怎么样啊,你怎么找了个这么普通的人啊。”
“宝贝,结婚不是演戏,是过日子。”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道破了万千红尘,而渺小的我却抓不住这把利刃的半点锋芒。
是啊,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可能并不是你最喜欢的,但一定是你最适合的。
谢谢你,我的女神。
婚礼当天,人生鼎沸,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故事。我穿着她给我买的香槟色的裙子,端着小酒杯站在台下,近距离的目睹着这一切美好的发生。
宣示一结束,接吻的那一刻,婚礼的舞台上迸出了几束耀眼的火花。
火花飞舞,那些回忆,在我的脑海里旋转,升腾,消散。
火花飞舞,是爱情的盛放,是结局的圆满,是新的开始。
火花飞舞,我流泪了,不知是火光太亮,还是心太暖。
火花飞舞,我的女神,她终于熬过了重重困难,走到了今天。我会变得更好,你也是。
火花飞舞,咦?姐姐,这像不像你的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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