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曾说自己是“40而不惑”。不惑的意思是:一,对自己的人生不再有疑惑,对自己的人生方向不再动摇。二,对世间林林总总、光怪陆离的现象能够做出正确的价值判断。判断其是非、美丑,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再迷惑。
孔子37岁回到鲁国后,接下来的14年里,他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培育弟子上。这段时间是孔子的私学蓬勃发展的时期,一大批杰出的弟子围绕在他的周围,孔子和他们天天在一起,讨论“道”,讨论“德”,讨论“仁”,讨论修身、齐国、治国、平天下的大学问。他一生中最杰出的弟子大多数都在此时聚集到了他的身边。颜回(子渊)、仲由(子路或季路)、端木赐(子贡)、冉求(子有)、闵损(子骞)、冉耕(伯牛)、冉雍(仲弓),宰予(子我),孔门十哲中,除了言偃(子游)和卜商(子夏),其余八位都已到齐。
孟子曾说人生有三大快乐,其中之一,即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孔子此时正是处在这样的快乐人生之中!
很多快乐都需要有他人在场,有一种快乐却不需要,那就是读书,所以好学之人,等于给自己找到一条不需要外在条件的快乐之道。
好学的孔子“好古”。孔子说:“我不是生下来就懂得知识的人,而是爱好古代文化,勤奋地追求知识的人。”对古代的大圣大贤,孔子衷心的赞美,欣赏他们,崇敬他们。孔子在评价历史人物时,是把自己的感情完全融入了历史的。历史不是一个古板的、与己无关的存在,也不是一两个结论。它的价值在于:我们在其中能不能找到它对于我们当代的价值,能不能找到对我们情怀的一种感动。如果没有这些,历史就是没有价值的。孔子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孔子是有性情的,是有激情的。首先他自己对历史热爱,对这些历史人物有感情。孔子一直把自己当做古代文化的传承者,所以他说自己在“述”,而不是“作”。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文化的开拓者。“不作”只是圣人的谦虚,他如同一个池子,上面的水都流进他这个池子,而下面的水又都从他这个池子流出:孔子之前的文化,赖他而传;孔子之后的文明,赖他而开。
坐而论道的孔子,在如此平静祥和的氛围中,他和弟子们不仅在学问上切磋琢磨,日益精进,在性情的修炼和爱好培育上也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孔子虽然自幼经历了许多苦难,但他始终是一个精神健全,不偏执、不孤僻、不阴冷而阳光的人。他内心里面充满的不是对别人的怨和恨,而是宽容和爱。汉代学者扬雄曾说:“仲尼多爱。”孔子,内心有太多的爱,所以他才有太多的快乐,没有爱,不会有快乐。孔子的快乐,最终都来自于自己的德,来自于自己对于德的爱好和追求。
孔子非常推崇道德、坚持道德,但他不会在道德问题上走向极端。这不仅使孔子显得非常可爱,而且对于我们的民族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正是孔子这一特点,使得我们民族的性格是中庸的、温和的、宽松的,而不是喜欢走极端的。一个走极端的人是很可怕的人,一个走极端的民族是很可怕的民族,一种走极端的文化是令人恐怖的文化。孔子中庸的道德观念,对中华民族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孔子的快乐,最终来自于自己的德,来自于自己对于德的爱好和追求。在普遍的“好色不好德”的世道里,孔子发现,只有好德,才能给人带来一生的快乐。能够得孔子快乐之旨的,大约有两个人,他们都受到了老师的特别夸奖:一个是曾皙,一个是颜回。
孔子有一次要子路、冉求、公西华和曾皙谈谈志向。前三位个个都雄心勃勃,对自己的能力和专长进行了演绎。轮到曾皙,他却出人意料地说出一番和治国平天下毫无关系的话来。曾皙说:“暮春时节,春天的服装已经做成,做五六个成年人,六七个少年,去沂河洗洗澡,到舞雩台上吹吹风,再一路唱着歌回来。”孔子长叹一声说:“我赞成曾皙啊!”孔子是个有情怀的人,他被曾皙感动了,以至于完全忘了这次谈话的主题,忘了什么治国平天下。这就是“乐以忘忧”啊!
另一位弟子颜回,虽然生活贫穷,却是个安贫乐道的人,更是深受孔子喜爱。孔子说:“贤德啊,颜回!一筒饭,一瓢水,住在陋巷里,别人都受不了这种困苦忧愁,颜回却不改他快乐的心情。贤德啊,颜回!”
在所有弟子中,孔子最欣赏颜回,颜回比孔子小三十岁,情同父子,颜回的境界与孔子的境界,很是相合。孔子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谁能够把富贵看成浮云,谁就真的彻底解放了,就真的彻底潇洒了。有了这大潇洒,才能有大快乐,才能拿得起、放得下,才能舍得出、得着来。
对待政治上的贵与达,孔子同样是洒脱的。一天,他跟颜回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用我 ,我就去干;不用我,就隐居起来。只有我和你能够做到这样吧!孔子周游列国,不就是想在政治上找到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吗?但他却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这是何等洒脱。试想 ,假如孔子在这点上不够洒脱,非要做官,非要干的话,那可能早就堕落了。正因有如此洒脱 ,才使他不至于迷失方向。另外,这句话中,孔子将颜回与自己放在了同样洒脱的境界,可见在孔子心目中颜回也是一个能够真正洒脱的人。
一位伟大的先哲 ,就这样徜徉于他和弟子们用自己丰富的心灵、高尚的情怀共同营造的自由和快乐之中,度过了自己人生中相对平静的不惑之年,即将展开一幅更为波澜壮阔的人生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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