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小城已经开始有了春天的气息,夹杂着雨点的疾风也不再凌厉,从遥远的渔村回到这座小城已经四月有余,从颠沛流离到再一次恢复朝九晚六的循规蹈矩,中间好像也没有完整地休息过。说不上后悔或者庆幸,就如同人生中做出的那么多抉择一样,选择了一条道路,必定会错过另一条道路上的风景。
离开S城是在去年的10月底,和川籍老板提及这个计划的时候,老板哈哈笑着,问我是否当真?为什么不在那里继续呆下去。我认真地回答他:年纪越来越大了,想稳定下来,在那座城市里我已经找不到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老板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约定好的离职期限为一个月。
期间计划还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波折,因为要在月底前转让自己还未到期的房子,但是那个当口发出的招租启事回应甚少,如果无人续租的话铁面无私的房东阿姨断不会给我退那近2000块的押金。老板得知此事后的那天早上,问我是否愿意再多干2个月,年底我可以拿到年终奖再走,对公司而言也有益处,因为年底是最忙碌的时候,我这么一走,其他同事的工作量势必要超出可承受范围。心下已有妥协之意,于是说三天后给他答复。
结果上天替我做了决定。第二天晚上,房东阿姨按响了我的门禁电话,告诉我房子已转租,我得在月底前一天搬走。于是乎,从一年前就开始计划的逃离行动终于要执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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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那一个月,用一种永生难见的心态认真地去了一遍S城那些熟悉的地方。BA中心区的图书馆,富丽堂皇/奢华大气/干净舒适,我在里面度过了无数个温暖的周末,尤其是在暴风骤雨的恶劣天气里,那座矗立在偏壤处的建筑有着慰藉人心的力量。曾经在里面听过几次讲座,但去年因为装修的原因,讲座举办的次数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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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各个区常去爬的那几座山,对于爱动的我来说,也是休憩的绝佳场所,一步一步丈量过的台阶有很多。记得第一次去爬WT山的时候是一个人去的,路线也不熟,胆子却相当大,上山走的是盘山公路,一路上游人还是比较多的,3个小时的时间到达山顶,有一支小小的乐队在山顶演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山顶的风很柔软很湿润,小哥哥的嗓音也很清新很感人,我一直很好奇那么重的音箱/吉他/电子琴/架子鼓等音乐设备是怎么弄上来的。
问题还没有想明白,时间却不知不觉到了下午3点。返程任性地选择了山野小路,走到下半段的时候简直连台阶也没有,在沟涧里跳来跳去,路上渺无人烟,说不紧张是假的,心里一直在想象要是半路上爬出一条蛇来可怎么办?暮色快要笼罩的时候,已经走到山腰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一位年轻男生,害怕得不敢回头,一个劲的往前冲。
那位小哥哥大概也很好奇我怎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里跑,主动搭讪问我做什么工作,在哪里上班等等,感觉他不像坏人,我也慢慢放松下来,傍晚各自顺利到达目的地,不告而别。后来看到一些新闻报道,在WT山被抢劫,或者被雷击,或独自登山失踪的新闻时总不免感叹自己运气好。除了WT以外,我的日常登山地点主要是TL山,风景秀丽,高度适中,半天时间就可以爬一个来回,离开S城的时候通到山脚的地铁刚刚开通,比之前转公交还要快捷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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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走的缘故,一些以前放不下的事情变得愈发沉重,鼓起勇气坐了那班走很长路线的公车去了另外一个区,体会那个人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怎样的风景,才来到我跟前。那条巴士路线穿越了很多个区,多数的时间是在高速上穿行,停靠的站点并不多,却开了很长的时间,绵延的山峰和间断的白色厂房在眼前掠过,有时候仿佛去了偏僻的南方小村落,有时候又突然驶入繁华的大都市,想象着那个人曾经也看过这样的风景,心里涌起细密的难过。
房东阿姨来检查退房时说我的灶台不够干净要扣我卫生费,我房间里的许多旧物都不带走,电器,被子,床,桌椅等,因为时间来不及,也没有转卖,恳求阿姨将这些旧物折算为我的卫生费,阿姨坚决不肯,最终给我减免了50块钱算作“让步”,毕业之后的这几年已经见识过许多的难以置信,所以也没有再坚持。
给理发师发消息,问他下午在不在店里,理发师说他会在的。于是将行李放在房间里,找阿姨拿了钥匙,去距离一个地铁站路程的理发店里剪一次发。那个时候的头发本来就不长,理发师有点惋惜地将它们剪得更短,发尾的弧度依然是我想要的碎碎的圆润的。我说“师傅,没关系,你剪短一点吧,我要回家了,以后这张会员卡我也用不着了,我想把最后一点钱用完,这样我就可以很久不用去理发店了。”
师傅说留在S城吧,年轻人机会多,有办法稳定下来的。我想起之前来给女儿买二手吉他的那位大叔也说同样的话,那天下着小雨,潮湿的南方深秋里,他鼓励我:你要是想好留下来,我可以把你的吉他还给你。
一头男孩似的短发回到出租房,看着萧条的小房间,放了一首毛不易的《二零三》,给我的小床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我就推着行李箱悄悄地出来了。将手里的钥匙退还给房东阿姨,阿姨象征性地招呼说“回家去了呀?”我点点头,嗯了一声。走进不太拥挤的地铁站,行李箱太重搬不上安检机,身旁的行人匆匆而过,一位长发的外国男士快步走来帮我搬上去,又帮我搬下来,我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在站台里听着熟悉的女声播报“开往LH的地铁即将进站",我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搭反方向的车了。
离终点站还有2站距离的地方,地铁很拥挤,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塞着耳机,默默地在哭泣,不知道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或者遇到了什么倒霉事,我本来以为自己情绪也会有点难过的,毕竟在这里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青春,可是我却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想到,再过12小时,我就会在一个新的城市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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