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桑花》
作者:WiFi。花店不是为了花才开的,但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小公子,你当真不愿?”我坐在枝头,晃悠着光溜溜的脚丫,漫不经心地扫了树下一眼,继续挑逗他,“只要跟了我,木桑花要多少有多少。”
大抵是从未见过我这般直白的女子,树下的白衣少年双手作揖,连连后退,清秀的面庞上写满了震惊,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姑娘还请自重,小生已有心上人,可不幸身患重症。此番前来,便是为她求药。”
作为雪妖,这些我自然清楚,凡间往事,我一瞧便知。小公子有个未婚妻,亲事从小定下的。两人青梅竹马,甚是般配。
我倒也未曾想过拆散人家,不过是无聊得很,拿他寻个乐子。若在凡间,我的举止着实有些轻浮,浸十次猪笼怕是也不为过。
幸而我并非人类,生来自由,不必拘泥于所谓的礼数。
“哎,无趣。”我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他的面前,衣袖带起片片细雪,扫过他脸上的一抹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玩够了,走吧,带你去看看木桑花。”
我迈着轻快的步伐,在苍茫中踏出一串小巧玲珑的雪窝。
延绵不绝的白色里,飞舞的红裙子格外突兀,这是千言山里少有的色彩,给这片寂静之地带来了些许活力。
同样红艳的,还有木桑花。木桑花可解百疾,可肉白骨,生长在千言山深处,由雪妖掌管。
世人对其趋之若鹜,但成功采撷者少之又少。运气稍微差点,便会消失在风雪里。
我脚底下的亡灵,无一不是为它而来,又无一不是为它而死。他们长眠于此,带着不甘和遗憾,与千言山融为一体。
比起他们,小公子幸运得多,刚进山便碰上了我,免去了迷路的风险。
“我叫南昔,小公子叫什么名儿?”我转头,继而噗地笑出了声,“我是雪妖,不爱你们人间那些虚礼,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林祎。”
许是觉得我太过聒噪,除了这两个字,小公子双唇紧闭,再无言语,依旧与我保持着三尺的距离。
半日光景消逝,我们也来到了大山深处。稀稀疏疏耷拉着几簇枯枝,入目是无尽的洁白。我一拍额头:
“啊呀,木桑花七日一轮回,林公子来得不巧,这花昨日刚凋谢呢。”
无奈之下,林祎在千言山住下了。我孤寂的日子里,勉强算是有了个伴。
次日清晨,我捏了个指诀,幻化出一座小厨房。妖是不需要进食的,但脆弱的人类不行。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里面手忙脚乱的身影,无奈起身。罢了,自己带回来的人,可不能让他饿死在这里。
一碟小菜,一碗清粥,这便是我仅有的厨艺了。
“吃吧,虽说比不上你妻子,但好歹也能填个肚子。”
“姑娘莫要乱说,还未过门,何来妻子之说?勿要毁了人家名声。”
我气结,半晌不出声。林祎倒乐得清闲,一口一口喝着。
我瞅准时机,报复似的往他嘴里塞了个黑丸子。林祎还来不及反应,就咽了下去。
“你——”
我拂开林祎的手指:“别慌,只是个保暖的丹药。我是妖,若是要杀你,哪需要这么麻烦。”
他这才停下咳嗽,抬眼看我。我娇俏一笑,正巧抓住了他目光中的一怔。
预料之中的反应。
林祎不是第一个沦陷的男人,年年月月,我见证过的,不止是木桑花的盛开和凋零。
凡间所谓的忠贞之人,在山下对爱人信誓旦旦,最后却拜倒在我这个笑容之中。
世人所爱,无非皮相而已。
一双手抚上我的脸,我眼底笑意更深,又略有失望。诗词歌赋称颂的人间情爱,原不过如此。
谁知温热还未晕染开,那双手便触电般弹开。林祎退回原位,语气平常:“南昔姑娘脸上有灰,小生未带丝娟,不得已用手擦去,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包涵。”
他佯装淡定,但雪妖的眼力一向很好。我心下了然,却不戳破,仍像以往那般戏弄:
“在我们妖界,摸了脸可是要娶回家的。”
林祎吓得脸色惨白,我扑哧笑了:“书呆子,我说过,人间男女有别那一套对我可没用,你不必在意。”
“千言山冷是冷,风景却有其独特的韵味。反正这几日无事,公子随我逛逛吧。”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七日里,我作为千言山的东道主,带着林祎上挖雪莲,下钻雪洞,玩得很是尽兴。
最后一日,我们枕在软雪上,一同看着纷飞的鹅毛落在木桑花的花苞上。他说,原来离了人间纷扰,生活是这般滋味。
我趁机问:“那公子何不索性留下,挣脱凡间枷锁,陪南昔潇洒一世?”
我的直白大胆,林祎已司空见惯。我日日挽留,他日日拒绝,语气中的坚定日渐消弭。这回,林祎没有回答。
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个回答。
木桑花开,归期将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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