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本是山东潍城人,父亲一直开大车给人长途拉货,王刚放假的时候便跟着父亲跑车,从初中到大专,一跟就是六年,走南闯北,年纪轻轻便见识了不少世面。
隧道大专毕业后,王刚随着父亲跑车来到山西阳城,便留在一个商场打工,这座商场的老总是父亲的老同学,他看中了这个小伙子的精明干练,假以时日,肯定能培养成商场的高管。
王刚父亲也希望自己儿子能有个好前程,于是就把他留了下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争气,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做到了副总经理,又过了两年,商场扩张,成立了集团公司,原来的老总成了董事长,他起家的这个商场就交给了王刚全权打理。
王刚接手后对商场进行了全面改造,除了一层二层留做服装和超市之外,上面几层全部改造成了家具卖场。
王刚本来是抱着稳步发展的心态的,结果改造完之后生意异常火爆。家具生意不同于其它,需要一个很大的库房用来存货。本着又大又好又便宜的原则,王刚的助理给他寻到了阳城边上的一处老厂房。
据说这个老厂房的主人张义以前是经营煤炭生意的,十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把煤场关掉,做起了酒店生意。如今在阳城已经有了两家五星级酒店和若干三、四星酒店。
张义在阳城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门儿清,别说一个小小的阳城,就是到了省城,凭他的关系和人脉,哪里都可以平趟过去。
如此人物,出租仓库这种事肯定不会自己出面,而且他压根也不知道,都是家里其他人帮忙打理的。
王刚对这个仓库很满意,两千多平的库房,还有一千来平的大院子,一年租金才两万多。王刚亲自查看过后,直接让助理签了三年合同,租金一次性付清。
九十年代末,六万多也算不小的数目了,付完钱之后,两家皆大欢喜。张义的家人回家数钱去了,而王刚则带着手下们开始收拾仓库,里面太乱了,煤砟子、破工具、烂纸壳、碎木头,十几个人收拾了整整一大天,一直到天黑才收拾停当。
把最后一车垃圾运走之后,王刚看大家都累得够呛,他就让大伙先回家,自己则留了下来,因为明天一早就有一大车的货要进来,他必须在今天规划好货物怎么摆放。几百种家具,如果仓库没个规划,那只会越放越乱。
老厂房把人都放走后,王刚却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发现拿白灰在地上划线写字也是一个力气活,诺大一个仓库,没个人帮忙,一个人干起来很慢。但人都走了,他又不好意思把人喊回来,于是就自己硬着头皮干了起来。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本就精力旺盛,想想明天要到的货,再想想马上要挣到的钱,王刚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饶是这样,把最后一条线画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
王刚蹲在墙根底下,点上一根烟,准备稍事休息,缓口气就回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圈烟雾,突然,他透过烟雾仿佛看到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从眼前走了过去。王刚赶紧闭上眼,再睁开却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他分明又听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的笑声。
“小琪,你慢点,别摔倒了,地上脏。”
“没事妈妈,你看这地上多干净,好像谁把这里收拾了,真好,我可以在这里踢球了。”
这声音王刚听得真切,但又难以置信,这个仓库离城区有十几里,周围除了几个废弃的工厂,没有其他人家。他把大家放走后,自己用白灰在地上画了一晚上的线都没见到一个人,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出现一对母女?
王刚顾不得再抽烟,顺着声音用手电光照了过去,发现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孩正在仓库的中央踢球,她身后有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跟着。女孩天真烂漫,一边踢球一边笑,女人则面带忧郁,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形妖娆,面容娇好。
王刚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于是他站起来说道:“喂,这仓库我租下来了,这么晚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红衣女人倏忽之间便来到了面前,那张忧郁的脸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三寸,两个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白,盯着王刚说道:“回家?我的家早就被人占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难道你也要把我们赶走吗?”
声音尖细而凄厉,直把王刚说的连着打了几个寒颤。
“你……你们是谁?”王刚退了几步,靠在墙上颤声问道。
他虽然跟着父亲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但这样诡异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到,当那女人冲到他面前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字——鬼。
跟其他年轻人一样,他看过很多关于鬼的电影,现在抽屉里还放着很多鬼片碟片。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鬼,他一直觉得那些都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鬼。
红衣女似乎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掩着嘴巴嗤嗤笑了两声,对王刚说道:“堂堂一个总经理,被我一个弱女子吓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了,丢不丢人?”
红衣女笑起来是非常好看的,脸上两个小酒窝,眼如丹凤,眉如柳叶,要不是那双没有眼白的双眼,王刚可能真会被她给迷到。
见她跟自己说笑,王刚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气,准备点根烟,但是,嘴上叼着烟却怎么也找不着打火机,正在摸兜子的时候,只听啪嗒一声,红衣女手拿着打火机点着火伸到了他面前。
王刚说了一声谢谢,伸嘴把烟点着了。连着吸了两口后,王刚问道:“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我有点懵。”
红衣女回身对女孩说道:“小琪,你自己玩会儿,我跟叔叔说说话。”
“那我去院子里面走走。”女孩脆声说道。
“去吧,别走远了。”红衣女嘱咐完后,回身对王刚说道:“你要想知道怎么回事,我得从十年前说起,你有耐心听吗?”
王刚心想:“我就这么被你挡着走不了,没耐心也得听啊。”但嘴上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没想到红衣女这一说,却牵扯出十年前的一桩旧案。
红衣女红衣女原名红杉,本是这个库房主人张义的原配夫人。阳城还没扩建的时候,张义还是村里的一个混混,因和红杉青梅竹马,从小对她又好,长大后两人便结成了夫妻。婚后张义凭借自己的手段强占了村里一个小煤矿,又凭借自己的兄弟关系迅速打开了局面。
两人的日子越过越好,张义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后来结交的人物越来越大,慢慢混入了上流社会。有一年在参加一次富人宴会的时候,张义结识了阳城某高官的女儿,两人一见钟情,但是张义此时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已上高中,小女儿刚上小学。
高官女不管这些,让他必须抛弃妻女跟她结婚,否则他的生意也别想做了。张义很忌弹她的威胁,再加上又很贪图高官的权势,于是就回去想法跟红杉提离婚的事。
没想到刚一开口两人就起了争执,红杉比较激动,大骂张义没良心,不得好死。张义一气之下准备摔门出去,红杉拉住死活不让他走,两人推搡的过程中,红杉后背不小心撞到了摆在玄关上的一个犀牛角,犀牛角直入脊椎,当场便没了气。
这一幕恰好被惊醒的小女儿琪琪看到,吓得哇哇大叫,张义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边捂着一边说:“别叫,别叫,妈妈睡着了,一会儿就醒了。”
小琪越挣扎,张义捂的越近,慌乱中他没注意到他把小琪的口鼻一起给捂住了,一直到小琪停止了挣扎他才发现孩子已经断了气。
如果说刚才红杉的死只是个意外,那现在小琪的死他就是故意杀人了。张义慌了,虽然以前强占煤矿的时候他也雇人打死过人,但那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他抱着小琪的尸体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张义毕竟是个狠人,反应过来后,马上从家里找来塑料布,把一大一小两个尸体包住塞到了后备箱。驱车来到了自家的煤库,在内墙的墙根底下挖了一个深坑,把两个尸体丢进去埋了起来。
回来后他把家里都煤气打开,给各处浇上汽油,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事后他花了重金上下打点,最后鉴定为煤气泄漏失火,他还想法从保险公司得了不少保险金。
后来没过多久张义就跟高官女结了婚,婚后他转让了煤矿,关掉了煤厂,去阳城开起了酒店。大女儿自从他再婚后便一直跟着姥姥,从未踏进他新家一步,现在已经大学毕业工作好几年了。
老库房王刚听到后义愤填膺,一把把烟丢到地上,狠声骂到:“杀妻弃女,禽兽不如的东西,亏我还叫他一声张总。你说,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红杉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小琪在这里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一个能帮我们申冤的人了。过几天有大雨,这个库房地势低洼,容易存水,你明天就带人给这个库房挖排水道。一定要从西南角开挖,挖深一些自然会看到我们母女的尸骨,到时你就去报案。阳城G安局副局长是我一个表舅,我生前他最是疼我,你想法找到他跟他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我跟你说的一切,然后想法把这个库房买下来,切记,切记,一定要买下来。”
王刚正想问为什么,却听到外面已有鸡鸣声,再定睛一看,红杉和小女孩都已不见,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靠着库房的内墙站了一夜。
他来到库房的西南角,对着墙深深地做了一揖,说道:“放心吧红杉,我虽然是个商人,不过良心还在,我宁肯丢掉生意,也要替你们母女申冤。”
王刚开车回到家,洗完脸后打开电视一看,后天果然有大暴雨,他马上召集员工去库房挖排水道。后面的一切都按着红杉所说,先是挖出了两袋已经腐烂的尸骨,王刚随后报了案。然后王刚以提供案情线索为由,找到了阳城G安局副局长。
三天后,阳城巨富张义被抓,据说涉嫌十年前的一桩谋杀案,再加上强占煤矿,打死村民,采用非正常手段经营,数罪并罚,判处死刑。他的妻子因为是协犯,判了十年徒刑,那个已经退休的高官老丈人因贪污受贿,数额巨大,被判了无期。
一个月后,王刚去红杉的墓地祭奠,他把鲜花放到墓前,正在摆着水果点心,远处走来一个身穿牛仔衣的女子,跟王刚年龄相当,都是二十五六岁。
走到跟前后,女子对王刚微微一笑,伸出手说道:“你是王刚吧,我叫红莲,我母亲说你今天肯定会来。”
王刚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你母亲?”
女子嫣然一笑:“我母亲是红杉,你见过的。”
王刚看着眼前这个比红杉还要美丽的女子,直接呆了。
一年后,王刚和红莲结了婚,两人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王刚给孩子取名王奇山,与“琪”“衫”谐音,以纪念红杉母女。
十年后,阳城扩建,王刚早早花了三十万买下的库房被开发商占用,按照市价赔了他一千多万。
红衣背影-全剧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