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五月，花序如鬓边二毛，已显杂相。端午双五，民俗溯源应是屈子赴水汨罗江，乡民不忍，投竹粽，以全肉身。之于伍子胥，曹娥甚至介子推等说，分见《曹娥碑》、《琴操》、《会稽典录》等著述，某不敢同。绵延至今，竹以叶易；糯米、红豆、蛋黄、云腿，成席面节食。一如寒食节俗，馓不举火，而馓已退出，其奠念意义犹在。国人寄情山水，所谓高山仰止，上善若水，厚德方可载物。汉光武帝封禅泰山，秦皇逐水东瀛。一山一水，莫离左右。乾坤大体，两仪四像。甚至民初，观堂缚辫投昆明湖，散原绝食弃水以应倭寇，全民族大义，节余生操守，怎样的心香烛照？
端午话粽，文当与意合。端午节又称“端阳节”、“重午节”等，也是“菖蒲节”。据《荆楚岁时记》载，是时日悬中天，乃一年中极阳，故宫禁尤重。推之巨卿贵胄、平民走卒，亦附时趋势。粽子古称“角黍”，数千年流俗换转，形制包法，十不一二。虽属南方人偏好，然蒙元肇都，旧京繁饶葱茏凡六百年矣。明刘侗《帝京景物略》，清震钧《天咫偶闻》，满人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等详记山川郭建，风物民俗。食嗜南甜北咸，轮到粽子恰恰掉了个个。京津人所吃粽子，江米、小枣、赤豆蒸煮后佐蘸白糖；而南方人以湖州咸粽为宗。当年新糯经水浸蒸透，淋秋油及熟制过的板油，加咸蛋黄及一两枚火腿或家乡咸肉（经秋油浸泡过的五花肉丁亦可），裹包蒸煮，竹筷分食。明沈榜《宛暑别记》载，是时民间食五黄克五毒，门悬艾叶蒲草。雄黄酒俗于今未见普及，旧日清宫以江苏宿迁成贡之双沟大曲做底，佐雄黄精；而民间则老白干加雄黄粉勾兑，经旬服食。雄黄酒之功效最具说力亦即《白蛇传》之白娘子顿现蛇身，公子许惊吓连连，而后有法海降妖，水漫金山等于民间流传甚广之戏文。掉转话头，我们还是谈谈粽子吧。数日前与同学班长卢女士说白，言及广东：四条腿除却桌凳全不放过的食客天堂，爱幼尊老的高龄二乡，艳羡垂涎。然粽子到了番禺，非放几味海鲜不可：瑶柱贝参，海米燕翅。再想想日本海的生鱼片，南韩国的料理桌，台湾岛的什么什么仔，真是五味杂呈！
1996年旅行结婚途经苏州，也时交仲夏。舅婆觉我骨弱，款以开叫童子鸡蒸食。白米粥、江米棕。旧屋斜向天井，新汲井泉甘冽。爬山虎荫蔽的院墙外，食贩叫卖声短长于街巷：“粽子嘞，粽子嘞。”；而民间艺人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里如泣如诉的丝竹声，此刻也只能在脑际里萦回。将晚走水路赴杭州。是刻天光幽淡、烟波浩淼，思绪里尽是清人顾禄《桐桥倚棹录》里的笔意。遥望渐远的九叠北寺木塔，海涌山穹，不知天街是否或有？心绪驳杂。想昨日山塘七里徐行，“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真是别样人生。运河烟水，正汩汩地流向目外，而何时我当赴水？
（原创作品。樊剑勇2016年6月于半夏斋.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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