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术语中有个词叫做“异化”,字面意思指“被疏远、陌生化”。比如在社会关系中,某人有异乡感,感觉到疏离抑或冷落,逐渐失去个人主体。也可以指该人没有得到自己意想中的别人的认可,抑或他对得到别人认可这件事已心灰意冷了。他失去了别人眼中的“自我”。
现实令他惆怅,他只能找他自己眼中的“自我”。在他之外像别人一样观察自己的感受,这就是上文所说的异化。他用自己代替了别人,他是他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知己。总之他和自己做朋友,自己鼓励自己,自己认同自己。自己“观照”自己,自己养兵千日,自己禅修自己,解除忧虑痛苦。
克里希那穆提(简称克氏)也曾说过,“你通过另一个人来逃避寂寞,利用这个人掩盖寂寞。你的问题不在于这段关系,而是你自己的空虚。”总之,克氏认为,人总是依赖着别人给你快乐,一旦你这样依赖着别人,你就变成了奴隶,而人应当唤醒个人的自由和智慧,而非依赖于他人的支持与鼓励。
克氏看似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要提出,这些“观照”是聊以自慰吗?更形象一点,用比喻来说就是画饼充饥,那么到底能不能真的解除“饥饿”呢?
来了一个马克思,马克思提出“人是类存在物”,也即人只有通过和人类全体建立关系,才意味着真正地与自己建立联系。换句话来说,人并非脱离人类整体之外可以独立地确定自我的实体。只有这样,他才能找我“自我”。人勇于介入这个社会,介入到这个关系中,从而人得到别人的认可,对于马克思来说,这样的认同感才是真正的“饼”,是可以真正填饱肚子的,而且这种别人的认同并非是自慰。
克氏和马克思,到底谁说的更有道理呢?依我看,他们两种说法其实都存在漏洞。
对于克氏来说,毕竟我们不是他,因此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无法做到完全听从他的观点,因为除了自己也还有他人,一个人如何能放弃而不在乎一段关系呢?而关系里也存在有时因为有摩擦,反而使两个人更了解彼此的。另外,我到底不是圣人。我常常认为圣人其实也是最无情的人,因为他太爱自己了,太重视自己的个人灵修,从而得到超脱,解除了一切痛苦。当然对于克氏我也有赞同的,比如他觉得人应该肯定自己,不能受外界影响。不得不说,他的哲学思想,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心灵的慰藉,给予人很多的力量。
对于马克思来说,我觉得马克思的学说更宏观宽泛一些,因此对于细节上就难免有把握不到位的。比如,对于别人的认同,到底是真的认同吗?一个人可以当着一个人的面称赞,而背后毒舌,也或者是出于某种目的而巴结对方,因此获得了所谓关系的“非异化”。人并不是简单的货币商品,人的复杂超出语言定义。其实有的人选择出世,大抵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觉得介入社会太累了,有时候不能不八面玲珑,而且也觉得太虚伪了,宁愿抛弃别人的认同感,宁愿自己孤立,因此甘愿“异化”。所以马克思说的未免有些粗糙。当然,马克思说的我同样也肯定,比如他觉得人应当介入社会,大家相亲相爱,毕竟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但于两人来说,我觉得其实他们两人的观点完全可以结合起来,并不是选择哪种就要抛弃否定另一种。我们有画饼充饥的需求,同样也有吃饼充饥的欲求。我们可以这样想,当没有饼吃的时候,就画饼,用来增加对自己的肯定,从而有力量进一步向前,而获得真正的饼用来充饥。而如果吃到的饼味道不新鲜,也不应该气馁,当然也可以偶尔沮丧。因为人实际上并不可能永远都“异化”,也不可能永远都“非异化”,而克氏和马克思是很好的良师,他俩都需要的,并且也不需要争个高低,在我看来,他俩,一个是月亮,一个是太阳,一个是夜晚,一个是白天,都同具魅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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