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的上奇怪的事,只一件,船夫的女儿月姐本来身形佝偻,容貌平平。不料半年多前前的早上突然变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师傅,时羽清晨来为师傅送饭,犹豫着要不要把昨夜的见闻说出来。
高珍接过来,没有要用的意思。时羽,我和你要去阻止我三师兄了。师傅,我不明白,不说那些人本就该死,既然你已经说了这是命定之事,我们为什么要去阻止?时羽,你还小,人世间的事情从来不会太简单,师叔祖的书里究竟记载了多少妖法我和师傅都不是完全清楚,我也不知道师兄为了报仇会做出什么事来,最近长安和洛阳都发生不少怪事,不知道这些事情这时集体出现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我和师傅师兄都预感这背后有巨大的阴谋。妖怪毕竟是妖怪,没有人性难以驯化,谁知道还它们勾结的师兄会不会无意间做了妖怪害人的工具。
豆豆不满地打了个滚,时羽听见如此说也严肃了起来。那师傅打算从何做起?根据我师傅的说法,洛阳有异物现身,目前的消息来看也是那里出的怪事最多,再加上莫家已经搬到洛阳了。这一趟必须走了。听说家乡出事,时羽万分焦急,恨不得立刻动身。两人匆匆吃过饭打包好行李就要出发了,出发前,时羽说:师傅,昨夜我无意中超度了叶家那位公子的亡灵,他跟我说了两句奇怪的话什么姓叶并非叶,当心一线天。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一线天?高珍凛然一变,取出算具,微一沉吟,看着卦象默然无语。时羽看不懂,奇怪地看着他。我早该想到的!高珍重新坐下,青白的面色渐渐恢复入常。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高珍看向时羽,缓缓道,叶家的确姓叶,但曾经有人改名换姓地去做了坏事,被灭门的叶家就是杀人的秋氏兄弟中的一脉。一线天,是说联结。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人与事情,人与地方的联结。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身为万物之灵的人,为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目的,或是机缘巧合,或是有心布局而达成的协议。时羽看向豆豆,心说我俩这一人一妖不就是这种情况吗?联结一旦形成,永远都不会消失,除非一方神魂两消,永远消失于天地间。
听到如此严重,时羽和高珍都在想有人让他们注意,是不是有人缔结了不好的联结呢?心事重重的师徒两还是出发了,一路向洛阳进发。因为心中有事而且赶路着急,两人都说的少,吃的少。只有豆豆还是悠哉悠哉的,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身子都重了。
天一日热过一日,时羽这天没忍住要了一壶冰镇酸梅汤,买了一大块冰给师傅和豆豆冰水果吃。师傅只吃了些冰葡萄,豆豆吃了两大个冰鸭梨,舒服的直打滚。时羽见冰还没有化,装到木盆放到房间里散热。
汗如雨下,午后的天,日头毒辣辣的,晒的什么都无精打采的,夏虫使劲地鸣叫,弄的人神思困顿。这天,时羽和师傅在客店中休息,离时羽的故乡只有一箭之地了。豆豆已经睡着了,时羽一时无聊,找昏昏欲睡的小堂客聊天。
时羽和他分享清冽可口的酸梅汤,小哥似乎瞬间有了点精神,他似有些留恋地咂咂嘴,还不忘看看老板的动向,老板已经去午休了。此刻店堂内只有他二人。小二哥地处繁华,近来可听说什么奇怪的事?
他似乎回想了一下,悠悠道,要说奇怪的事,也只一件,梁河上葛船夫的女儿月姐本来瘦小佝偻,姿色平平,不料一天醒来竟变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从难于出嫁的负累变成了香饽饽,最后嫁给了镇上大财主的儿子刘英。实在是一件奇事。
如花似玉?时羽怪道。自然是比不上公子美貌,但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那小堂客打趣道。虽然时羽不喜人以他容貌说笑,倒也没多介意。他问道,那你们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吗?她说是她多年来的诚心打动了天神,一日天神入梦来满足了她的心愿,将她变成了大美人。她的父母对她容貌上的改变非常高兴,也有许多人是看见她自幼年开始就每逢初一十五地去拜神,也都她真的感动了天神,有此仙缘。以前没觉得如何,如今她背脊笔直,乌发雪肤,杏眼桃腮的模样实在是好极了。再加上人美声甜,走动起来窈窕生姿,也难怪能一举嫁入大富之家,实在是天大的造化。如今她昔日常去的神庙已经香客如云,多少姑娘都想着能和她一样有番奇遇呢?
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大概半年多以前,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才来开门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后来过了几天还在门口看到她哥哥带着她去购买衣物首饰呢。啧啧,真是个大美人。不用做事了吗?尽在这说话!不知何时一位打扮入时的青年妇人站在两人身后,出言呵斥,小堂客不敢接话,到下面清点酒水去了。时羽也不好意思地要走,那妇人开口道,客官别听我这小伙计胡说。哪有什么仙缘,我看那妮子就是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妖法变了副模样。我看的出您是个端方的人,断不会和这帮愚夫一般见识。
听见如此说,时羽又来了兴趣,他开言道,夫人是?我是这家客店店主的夫人,也是前任店主的女儿。我父离世前把我托付给我现在的夫君,自幼年来也见过不少走南闯北的客商了。那葛家的女儿自幼患病佝偻,又兼黑肤小眼,常因容貌见欺。她的父母都自认她无法出嫁,这些年来受了旁人不少冷气,我长她几岁,父亲管教也略松些,倒见过几次,是个可怜的姑娘。可若说什么天降奇缘脱胎换骨,我是不信。世间如她一般可怜的女子何其多?天神又岂会因为她参拜的格外勤些格外诚心些就现身帮她这么大的忙?这对其他的女子公平吗?我情愿相信她是招惹了什么妖邪得了如今模样。可惜我把这番话说给夫君听,他反说我妇人之见,说我妒忌她。慢说我生的也不差,就是如她一般,亲见她如此变化,也不会有分毫嫉妒。古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笑这帮愚人还为了眼前的美色欢愉,不知道祸已噬脐。我想连夫君都不信我,所幸不再说,方才我见你脸上一直有疑色,心知你是个明白人,才和你说这番心里话。
夫人高见,是常人不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许多人都不知美丽的背后就是危险,我有七位家姐,夫人倒让我想起了她们。世人皆好女子之貌,却不知对于女子来说,良好的品性,聪慧的头脑比易逝的红颜珍贵的多。时羽由衷地赞美道。
这话我父亲倒和我说过类似的。你也是我的知音人了。我夫家姓叶,娘家姓岳,我应该长你几岁,若不见嫌,你我就认个干亲姐弟吧。如此,我就多了个姐姐了,却之不恭。时羽笑道。这时,豆豆迷迷糊糊中跑了过来,误判方位撞到了叶夫人,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因为身子沉重,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叶夫人不禁莞尔,抱起胖嘟嘟的兔子。只见这只灰兔毛色鲜润,吃的油光水滑的,周身更是一股果蔬清香。心知是个会享福的。入手甚沉重,笨拙地爬着,笑语,这是你养的?
时羽不好意思地承认了。叶夫人又把玩一番还给了他,时羽抱着兔子回到房间。
一入房门,时羽敲着兔头,低声说,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兔样?这个夏天我和师傅都瘦了,就你越来越胖,跑都快跑不动了。刚刚在夫人面前多丢脸?这还没到秋天呢你用不着把自己吃那么胖吧?别狡辩说是毛的作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重了?要是哪天被不知道的人抓去就等着被做成菜吧!
挨了劈头盖脸一顿教训的豆豆甚委屈。本来它一只兔子,突然得人供养,可以随便吃瓜果,都快乐疯了。它又不是人不会有什么烦恼当然不会如忧心忡忡的两师徒一样吃不好睡不好。那它大吃瓜果时他也没怎么阻拦,现在吃胖了就嫌弃起来了。果然人都是无情无义的。豆豆委屈大叫,你和那些愚人有什么两样,也以貌取人。我现在不过胖了一点你就嫌弃我来了,忘了当初是谁把我喂胖?自从我胖了,你就再也没有耐心地为我洗过澡顺过毛了,果然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我帮了你那么多次告诉你那么多事,就因为胖了点你就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我为什么这么命苦一定要和人一起做好事才能修炼?如果有来生,我也要做个可以随便嫌弃别人长相的男人,哼!
豆豆委屈地一仰头,黑溜溜的大眼睛也水汽氤氲的。时羽也知道自己语气有点重,只好诚心道歉,他表示不是因为模样嫌弃它,而是担心它的健康和行动,它毕竟是个兔子,不能在森林中自由奔跑已经很无奈了,不要再丧失自由行动的能力,以后他会和它一起把身材恢复如常。耐心地解释了许久,豆豆才勉强同意原谅它。
豆豆,我认为那位葛家小姐,如今的刘家少奶奶绝对不简单。首先,时间上,半年多前,这和叶家公子死而复生的时间相当吻和,我不得不怀疑这二人有关联。而且我也的确不相信什么仙缘之说,我相信仙家是不可能过多地干涉凡人的事。而根据叶夫人所说,葛家小姐容貌平平之际受了许多冤枉气,这一点和叶家公子很像。叶家公子濒死之际做了交易,得到一副看起来不错的身体和一些法术。那这位葛家小姐会不会也为了报仇,做了交易,换来一副漂亮的皮囊以及一些小法术呢?
听你这么说,他们两个还真的挺像的。可是就目前来看,她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啊?没有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也许只是人们还没有发现,而且就某种意义来说,没有异样,恰恰就是最大的异样。
豆豆一脸疑惑,人真的好复杂,还是做兔子好,下辈子不要做男人了。见它疑惑,时羽轻笑,那模样真似月宫仙子。你想啊,她是船夫之女,自然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礼节,因为突然而来的美貌和所谓的仙缘得大户垂青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似乎轻易地融入了和她截然不同的阶层。仿佛她生来就是要过这种日子的一样,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是啊,更奇怪的是似乎没有人觉得这样很奇怪。豆豆接着说。很对,时羽站起来,推开窗户,美貌的确令人赏心悦目,能增加别人对自己的好感,但是美貌绝对不可能赢得所有人的赞美和欣赏,对有些人来说,他们想亵渎美貌,对有些人来说,他们嫉妒美貌。而突然有了倾城之容的船家女,就像突然拿到了一大笔金银财宝的小孩一样,自己不知所措,豺狼虎豹虎视眈眈,连我都替她担心,她却安安稳稳地凭着美貌改变人生,还顺便带动了神庙的香火,以我对人性的了解来说,这太不寻常了。
不用怀疑,时羽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他拥有父亲倾囊相授的人生经验,而且青出于蓝,所以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十六岁少年。豆豆,他潋滟的眸子对着它,这汪水很深呢。
你打算怎么办?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查出什么会是她迫切需要变美的原因。尤其要查她的夫君,其次是她的亲人,了解在她变美前她经历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生。要我帮忙吗?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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