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一生爱你，你怎么舍得让我哭？----读《滚滚红尘》

我用尽一生爱你，你怎么舍得让我哭？----读《滚滚红尘》

01

初“见”三毛，尚为及笄之年。某个窗外漆黑的晚自习，同桌的姑娘拿来一本《温柔的夜》，仅看书名，颇觉应景，不由心生缱绻；翻看两三页，意欲沉潜。当然，当年的接触仅止于此，年少光阴，往后就全是试卷和题库的天下了。

而今有机缘再次把看，缘于朋友赠书。在阴雨天的下午取了快递拆封，是《滚滚红尘》----一本剧本，触目的红色封面显眼得紧，一如女子为爱远赴天涯不离不弃的热烈。

爱情之于女子，是生命，之于文学，是永恒的题材。而红尘中的你正在经历哪一种？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暗恋，还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相思？抑或是相许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

说回这本《滚滚红尘》。故事发生在抗战时期，主要讲述了女作家沈韶华和替日本人办事的章能才之间的爱情纠葛，爱情本身的艰难、迂回、试探、果敢和脆弱，主人公都一一经历。

02

韶华生命中，一共有三段感情，第一段是盲目的初恋，这段热炽的感情死于物质；第三段是生命的最终归宿。这两段感情书中着墨不多，此次我们暂且不作解读。

本文我们只聊韶华的第二段感情。这段感情的时间顺序，介于第一段和第三段之间，它是浓墨重彩的华章，书中着墨最多。

韶华想与初恋结婚被家人拒绝，且被关禁闭，绝望后她从家中逃出来后，租住在一栋小楼的二楼，靠写稿为生。这个时候，她的读者，也是生命中最爱的男子----章能才出现了。

彼时章的年纪在39—42岁之间，这个年岁的男人，大多拥有了成长之后的沧桑，生活也将他打磨得独立有担当、自信有分寸，识大体又体谅女性。可以说章的魅力非比寻常，但不幸的一面在于他的职业----国民党伪政府文化方面的官员。

他们初见已是心惊：

看见了这陌生人（章能才）的一霎间，沈韶华内心被什么奇异的东西，轻轻冲击，他们的目光，正好碰到了。

沈韶华一面拆信一面读一面下楼时，又摸了一下头发。擦了一支火柴，点火，再熄掉，用火柴的黑头----画了眉毛。

心跳加速，动作慌乱，却仍是不忘整理仪容。抚摸头发、画眉，这两个动作，是对“女为悦己者容”的最精准诠释。

她欣赏他的毛笔字，他倾慕她的文章。他们的“生理电波”是相近的。

他请她吃西餐，送她礼物。最不能忘记的两个场景，一个是他们在阳台跳舞，能才拉起韶华的披肩，韶华的声音接近哽咽：我们结婚吧，能才感伤地回道：我的身份会害了你一辈子。

他们的舞蹈配着罗大佑的《滚滚红尘》，将捧书静读的我感染。沧桑的红尘，感伤的乱世，凄绝的痴迷，他们太沉浸了，那种没有明天的乱世中的沉浸，那种对过眼云烟的忘情投入，令人肝肠寸断。

另一个场景是他们交换“八字命书”。这是一种和盘托出的交付，是承担，是“接受另外一个人的生命”。形式上好比今天的我们去民政局打一个结婚证，实质上却庄重过今天的结婚宴席。让人动容。

那时那刻，他们的幸福如此圆满，却不知道命运早早就埋了伏笔，只待时机开启。

之后，时局多变，能才离开韶华，到江苏躲避，与女房东生出暧昧。韶华千里迢迢赶去，能才只问了一句“怎么来了？”----真实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来？分开后的种种，他却未提一字。

离别后她的思念，她遭受追打的窘迫，他不曾问候。那个时候，韶华心里已经开始生冷了吧？

她凌然地烧毁那象征着永结同好的“八字命书”，似是宣告决裂。至此，能才和韶华的情事，被命运、时势按了暂停键。

我用尽一生爱你，你怎么舍得让我哭？----读《滚滚红尘》

03

三个男人，三段感情。初恋是青涩不解世事的，夭折是必然；最后相伴身边的，是命运的安排和馈赠。唯独第二段感情，第二个男人章能才，虽然不及初恋炙热，不曾相守白头，但他与韶华纠缠了一生，也让韶华燃尽了一生。

她初见他时的小女儿态，紧张又惶惑；她眼见他遇袭时说，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在荒乱的街头引开稽查，帮他逃脱；她在逃命的最后关头，纵身跳下船，把生的机会让给他。

尘世之间，若论真心爱一个人，也无非如此吧。

张晓风说：

爱一个人就是在他的头衔、地位、学历、经历、善行、劣迹之外，看出真正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好孩子或坏孩子----所以疼了他。

你是谁，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是我爱的那个人就够了。这一点，韶华做到了，她不因能才的汉奸身份而退缩规避，她不明所以地情动，不假思索地交付，一往情深地相爱。

而能才，终是负了她千里迢迢、一腔孤勇地奔赴。他说：我不过是个要吃饭的人，我当不起你。因为要躲避时局，要有片刻温暖，要有停歇的房间，所以他与人生了暧昧，把那个韶华以为是她专属的爱称“小傻瓜”说给了另一个女人。

及至此时，曾经的温柔缱绻，变成了嫌隙横生；曾经的纵情欢愉，变成了背对背而眠；曾经的笑靥如花，变成涕泪交零。她说，你知道我到这里来为了什么吗？为了爱你。

为了爱他而千里奔赴，他却不再说爱。在那个令人心碎的雨夜，她狂奔而去，倔强而决绝。

纵然作者在人物介绍中强调，能才只爱过韶华；纵然在解放后，能才回国寻找韶华。但在某个时刻，某个刹那，能才还是让韶华哭了。

若说输，韶华输给了命运，输给了男人的小许软弱、不够坚贞。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历来如此，心似浮萍，命如草芥。身不由己的哀叹多过咎由自取的谴责。

04

知乎上有网友给出了《三毛全集》的阅读顺序：

主线阅读顺序：雨季不再来—撒哈拉的故事—稻草人手记—温柔的夜—梦里花落知多少

穿插阅读：亲爱的三毛—万水千山走遍—送你一匹马—我的宝贝—流星雨

他建议，《滚滚红尘》作为最后的读物收尾，一方面既是张爱玲的传记也是三毛的某种寄托，另一方面话剧读物可能读来不是很适应。

先前我是不知道这个建议的，纯粹是误打误撞，就读了这个剧本。可能也是某种缘分。

于阴雨天的下午开始，一直读，读到深夜才读完。窗外暗得无边，雨水也还是淅淅沥沥。我的思绪飘到很远，想那特定时代的女子，有着怎样的芳颜，有着怎样的漂泊，又是如何燃烧灵魂，抗争着，孤注一掷去爱一个人。

那些女子，教会我的，是珍惜。珍惜所有的遇见，珍惜所有的重逢；珍惜现世静好，珍惜未来可期。

那么当下，让我们且行且勇敢，同时也希冀，天下女子，一生努力，一生被爱也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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