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让金明仁为难了。
金大顺步步为营,一点也不给金明仁缓冲机会,还直接把他逼近了死胡同。
其实,金明仁发自内心是喜欢南阿娇的。上次,两个人在桑树下也已经立下海誓山盟。
但是,在未打探清楚南阿娇家长意见的情况下,就冒然公布婚姻大事,这在金明仁看来是非常冒失的。
因为像结婚这样的大事,在农村,不是男女双方当事人之间的你情我愿,就可以了,而是两个家庭甚至于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认可。
金大顺虽然年纪大,但是由于缺少文化和见识,在这样的家宴上提这等大事,未免显得有些冒失。
其实,金明仁的顾虑是有根据的。
金明仁、吴点默和南阿娇都是同班同学,三个人从小关系也很好。小时候金明仁比较稳重,而吴点默有些调皮。上中学三以后,个人的命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吴点默由于当时家境富裕,早已丧失了继续学习的勇气,既没考上中专,没有考上高中,还逐渐成了当地的小混混。
而南阿娇呢,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她爸爸南老大是当时全区的最大养蚕专业户,家里更有钱,念不念书,在她家人看来,都无所谓。她也没有继续读过着高中或者技校,早早就回家帮忙。
面对南家这样的暴发户,金明仁知道自己没有一点优势。
而吴家是五龙的名门望族,吴文化还是教育世家,现任村长。不管是家庭条件,还是在村子里的威望,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金明仁越想越害怕。
最后,金明仁只好端起一杯酒,对着父亲说:“爸,儿子今晚先敬你一杯,我这些年上学让您吃苦受罪了。今天我既然工作了,关于婚姻的事,就请你别再操心了,我的婚姻大事我做主。我喜欢南阿娇不假,但目前我要以事业为重,慢慢来,一切都等水到渠成,来得及。”
说完,一口干了。
金大顺笑着说:“这娃子,你敷衍我,前半句我倒是喜欢听,而那后半句,你得说清楚。你就那么胸有成竹。”
看着父亲不问到水落石出不罢休的样子,金明仁又端起起一杯酒,对大家说:“我再次谢谢爸爸的一番好意,咱今晚主要是庆贺我上班,不讨论别的,好吗?你看我们家为了我上学,借了好多债,如今我刚刚参加工作,债都没换上,咱们哪有钱去娶咱们村的“财神爷”的闺女,是不是?”
南万妖一听金明仁这话,心里美滋滋的,连忙举杯说:“唉呀,各位,咱们今晚的主题是庆贺,不是提亲,农谚道,好事不再忙,迟早有一场。今晚只喝酒,我看明仁这孩子很懂事,你们两个晚辈先自由恋爱,等时机成熟,用得着阿姨的时候,阿姨义不容辞,这个社会,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再说,我哥是位明白事理的人,又不是黄世仁,只认钱,不认闺女呀。”
其实,金大顺就等南万妖说这句话。听南万妖这么一说,他倒是心里舒坦了很多,也端起杯子说:“大家喝酒,喝酒,有妹子这话,我这心可就有底,明仁还不赶快谢谢你未来的“姑姑”!”
大家都举起杯,每人都敬了南万妖喝了一杯,不一会儿,南万妖就起身,脸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脖子底下,金大顺连忙让金明仁把南万妖送回了家。
等大家都散去了,金大顺连忙拉住儿子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不愿公开你和南阿娇的恋情。还有镇上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神秘任务?”
金明仁有些不耐烦烦的说道:“结婚不是不到时候嘛!”然后把今天上班第一天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金大顺。
金大顺点了点头,叹道,现在的乡干部还真不好当呀!
原来,今天一大早,金明仁去镇上报道,找了半天,才找到五龙寨镇的刘书记。他很胆怯地把提前准备好的龙发烟和人事局开得介绍信,一起递给刘书记。
在那个年代,统招统分的干部是不需要“走后门”的,只要你有上级的红章子,一般接收单位是必须接纳的。
但是,如果你不送点礼,接收单位领导一般会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或者故意给你出难题,让你知难而退,目的就是不让你上班,直至报道期满。知难而退。
五龙寨镇的刘书记,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好领导,平常鼻梁上佩戴一黑色边框的近视镜,西装革履,非常有领导威严。
当时,他正在批文件。看见金明仁进来了,他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金明仁,觉的这个年轻人不仅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神情自若,很有魄力,就说:“你是谁,有事吗?”金明仁连忙把介绍信递给刘书记,并客气地说:“我叫金明仁,来镇上报道,请你给签个字。”顺便把烟递了过去。
刘书记先是脸色一沉,阴着脸说:“你来报道,买这些东西干啥?你赶快收起来”。
金明仁笑了笑,说:“刘书记,你太客气,我没来之前就打听了,说你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好官,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就一条一百元的香烟,这不算受贿吧?”边说边拆了一包,从中取了一支递给刘书记,并从口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打火机,准备给刘书记点上。
刘书记连忙摆摆手,笑着说:“你小小年纪,这是不你父亲交你的!那个学校毕业的?”
金明仁边朝口袋里装打火机边说:“刘书记,过奖了。我毕业于省城师大。”
刘书记很是诧异,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金明仁,笑着说道:“不简单呀,五龙这个小山沟还能出你这样的高才生呀!我马上组织党委会,商量接收你。你先去办公室,让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金明仁连忙问:“好,那请问刘书记,把我安排在那个科室工作?”
刘书记边在介绍信上签字边说:“奥,科班出身,那就在党政办锻炼吧!听口音,你是本镇人?”
金明仁回答到:“我是梯子坎村丁家湾的,我爸金大顺,隔壁住的是吴文化吴村长。
“吴校长,我知道,你们村的支书叫高志枢。”
“是的”。
刘书记猛的抬起头说:“那个家伙是个老滑头,你们丁家湾院子是不是有一个叫皮大棍的,是他的小舅子。这几年把我们害惨了。这户人家,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还想再生个儿子,已经是严重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在群众中也造成了恶劣影响。现让我们的工作很被动。现在,他们两口子还东躲西藏,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奥,刘书记不简单呀,对我们村了如指掌呀!”金明仁连忙点头问道。
“不了解,能行吗?你和他们家不远吧!这个星期,我给你安排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回你们村给他们做工作,重点是宣传国家政策,或者动用亲情感化,实在不行,那就打探好她们长期藏身的地方,我们好去抓呀。这个手术对象不抓,我们今年的工作就被一票否决了。”刘书记很无助地打量了一下金明仁,特别是他的眼睛。
金明仁感到一丝深深的畏惧和威严。
刘书记发现金明仁没有逃避的意思,就放下手中的笔,更加显得严肃起来说到:“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个做事严谨的好苗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样重要的一项绝密任务交给你吗?
金明仁摇摇头。他本来还想找点理由拒绝。但他仔细看看刘书记的表情,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立刻铿锵有力的说:“保证完成任务。”
刘书记笑着说:“好。好,那我等你好消息。”然后挥手示意他离开。
金明仁边走边想,心里十分委屈。自言自语道:这上的是什么班嘛?简直跟做侦探一样。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以后,他就去找办公室主任。主任姓马,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黑脸大汉。他正在和一位老同志下象棋。金明仁上前大声打了一声招呼:“马主任好,刘书记安排我来你这里报到。”
马主任根本就没有抬头。只是拜拜手。金明仁连忙给二位下棋的同志递上了一支烟。
又很客气的说:“刘书记说让你给我安排一间房子住下。”
马主任仔细打量亮了一下金明仁递过来的“龙发烟”,然后抬眼望了望金明仁。不客气地说:“刘书记把你安排在那个办公室了?”
金明仁微笑着说:“就你这里,以后我就是你的手下了。”
马主任再次打量了一下金明仁,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把你安排在墙角那间宿舍吧。”
这那是一间哪里算得上是宿舍,还不如灾民棚。
他一进门,好大一个老鼠“刷”的一下窜了出去,一张蜘蛛网简直要把这间屋顶包围。
他本想发几句牢骚。但又一想,今天上班才第一天,还是忍着点吧。于是,在政府墙角找了一把扫帚打扫办公室卫生,接着按好床板,铺好被子,整理好洗刷用品。
然后,他到计划生育办公室找了一份落实手术的文件,一直学到下班时间,才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金大顺听了金明仁这一天的工作,一整夜都在碾转反侧,不能入睡。
这可咋办呀!急的火上房。最后,金大顺突然有了一个主意,那就是他来背这个黑锅。
第二天清晨,金明仁还在床上睡觉,就被爸爸喊醒了,金明仁没好气的问:“我怎么去上班,我给书记怎么交代?”
金大顺低声说:“孩子,你还年轻,这事你看这样做是否妥当?你先去上班。就给刘书记说,“蹲点”的事你已经办妥了,保证一周之内完成任务,并且绝对不走漏风声。让他重新给你布置新任务,我相信刘书记他不会再为难你的。
如果你不听我的,你今天继续呆在家里,邻居问你,你怎么回答,时间久了,这事就更难办了。到时候,你前脚上班去,后脚人家皮大棍媳妇就被镇上给抓了,那你的嫌疑就更大了。官场如战场,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去吧。”
金明仁硬着头皮按父亲的去吩咐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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