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八岁时,我问您:“我的妈妈在哪里,长得漂亮吗?”。
您笑着说“我就是你的妈妈呀”,我盯着您苍老的脸庞,扑闪着大眼睛忍不住地问您:“别人妈妈怎么那么年轻?”对此您也没什么解释。
后来,我经常早上起来告诉您,“昨晚我梦见妈妈了,长得高高的,但看不清她的脸”,您听了笑而不语。
渐渐地长大,我才知道我妈妈把我留在您家,我和您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这么多年来您给予我最无私的爱。
可是当二十一世纪钟声敲响时,一场急病却把您带走了。
那些日子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记得那是刚过春节的一天早晨,您佝偻着身子来到我工作的地方,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它外面用报纸紧紧包着三层,内层用新鲜荷叶包着一只油亮温热的鸡腿。
恰巧那天我刚上班就挨了上司的批评,心情特压抑,看到带着体温的鸡腿丝毫没有感动,还十分不耐烦地吼道“这个星期六我便回去,你干嘛这么麻烦?”
您浑浊的双眼注视着我,刻满皱纹的脸抽搐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怎样表达,只好把包裹塞给我,便悻悻离开。
望着您瘦小孤独的身影,我百感交集,悔恨的泪水轻轻滑落。
星期六我回到家,您紧紧握住我的手,上下打量我,笑着我:“我家闺女累坏了,快坐吧。”
我拉着您的手坐下,发现您的手背青一块,紫一块。我再看看您身体的其它部位,发现也是如此。您轻松地说:“没事,过几天会好的。”
病情没您说得那么乐现。到医院进行一系列检查后,医生郑重地告诉我您患了不明原因的血小板急剧减少症,需要立即输血小板,否则全身毛细血管会破裂。
或许太迟了,输了血小板的三天后,您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医生告诉大脑毛血管开始慢慢破裂。他建议我们在经济不允许的条件下,最好回家休养。
我吓蒙了,那一刻连大哭的力气也没有,短短半个月,看您一天比一天痛苦,我万箭穿心,恨不得用自己生命来换取您的余生。
农历三月的斜阳洒落在您瘦弱的身上,您的泪眼溢满不舍和遗憾,您稀疏的银发沾满沧桑。
我紧紧握住您那一双曾搀扶我蹒跚学步的手。突然,您张开的嘴巴再也没闭上。我不知道您想说什么。
我的身体似乎停止一切活动,没有哭泣,没有思想,行尸走肉地奔走。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中您己离开我整整十六年。每逢三月,我独自一人不停地数这些年来的思念。这是否是季节性的忧郁?抑或是我压根没走出您离开的悲痛?
我知道你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了,您那慈爱而浑浊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可是,一想到这,我的心便有说不出的痛。
这痛不但没随岁月的流逝而远去,谁又能体会我的痛啊!我想除了您以外,没人能明白!
昨天夜里睡得早,半夜时做了一梦,梦里您对我说,您仍然活着,离开了我们那么久,其实是走亲戚记不得回家的路了。
望着您瘦削如初的面容,我很兴奋,上前拉住您的手,您则轻轻的抚摩我的头,我心里充满了幸福。
其实在梦里我就隐隐地想:是真的吗?“奶奶”真的没有离开我吗?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到田地干活?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的,连在梦里的我都不敢相信您仍然健在,只是梦里的您总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您好多没有干完的农活。
一觉醒来,面对长夜的黑暗,想起孤独的叔叔,心中不禁酸楚难忍,泪水悄悄湿了眼眶。
今晚,我想您了,您会想我吗?我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脑子全是空白,只有一种情愫慢慢在侵蚀我的灵魂。
儿时的旧房子还有我们的气息吗?我们的旧床还在呢!我祈求上苍给我一次重温的机会!请您到我的梦中来好吗?让我紧紧地抱着您,听您讲久远的故事,还有那略带迷信色彩的传说,甚至骂骂我也是一种幸福啊!
前些日子的一天,我在街上遇见您了,那是和你相似的老奶奶,满脸皱纹,弓着腰在捡草丛的垃圾,我走上前正想叫您,您转身就消失在人群中,我知道我想“奶奶”了,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也许我除了流泪再也找不到一个怀念你的方法了!
我也以为那年的五月,我已经在大海边流完这生所有悲痛的泪水!
可是每当此时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不懂得思考,只懂得流泪,只是想我怎么突然间失去了您呢?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您那慈祥而略带惨白的面容了吗?再也听不到您为我轻轻哼唱的儿歌了吗?您是否以为我和您没血缘关系而对我了无牵挂?
十六年生死两茫茫,面对您的离开,我无可奈何,只好心中常常怀念着您,潺潺不绝,永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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