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日志》
李本聪
9、幸福不是从来就是这样的
(2018.10.27)
老杨是从供销系统退休的人,在公园里和老伙伴闲拉呱,他说:“小区里那些人,罪过啊。东山火腿,是要挂在楼上给烟子熏的。熏了黑得像锅铁一样,才叫东山火腿。亲戚送来,他看着难瞧瞧的,有股火烟味。本来这是很好吃的东西,他连着口袋反手丢到垃圾桶里去。一百多块钱一公斤,现在这些人啊,不得了不得了。农村亲戚舂了米粑粑,搁一搁,粑粑上生点红色的花,不怕的嘛,你拿来放在水里泡泡,洗一洗照样可以吃,他挨粑粑一兜的提去丢在垃圾桶里,让环卫工人运去当垃圾。我说,你们是没有吃过挨饿的苦。五八年,我在党校开完会,夜里十一二点,肚子实在饿了顶不住,天黑又怎样,还要走十几里山路,鬼也不怕,狼也不怕,回家去找点东西吃。有得起什么好吃的,我妈炕得个仙人掌拌和着糠做的粑粑,掰一半吃吃,还要留一半给我爹,又连夜赶回来,上明早的班。”
“三年困难时期”,到现在才过去六十年,不过两代人光景,除了历史学家,其余的人好像全忘了。大饥荒的可怕情景,用哀哭和着眼泪做墨水,文字根本写不出来。我去做过几场采访,采访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调查他们是怎样死里逃生的。一说起当年,还泣不成声。一个甲子的时间,漫漫岁月,还没有填平他们悲哀的沟壑。我们那不足800人的村子,就满门饿死了十几户。建设繁荣昌盛祖国的道路上,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不要以为从来就是这样的,请年轻一代好好珍惜今天吧。
10、刘项原来不读书
(2018.10.27)
唐代的章碣有诗云:“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解放战争爆发前夕,北京大学傅斯年随团访问延安,想扮演苏秦那样的角色,在国共两党之间说项。毛泽东主席特意接见傅,因为在北大的时候,毛泽东是图书管理员,傅是五四运动领袖人物,相互之间也算半个同事。两人在延安窑洞里彻夜长谈。如何评价毛?傅斯年这样说:“你是刘邦、项羽,我不过是陈胜、吴广。”事后,傅向毛主席索要墨宝,毛主席挥毫给傅斯年写了这首唐诗。
刘邦、项羽都是古代的大英雄。“大风起兮云飞扬!”“力拔山兮气盖世!”何等豪情,光芒万丈,他们都不是读书人出身,也不大看得起读书人,只是没有像秦始皇那样干傻事,焚书,坑杀四百六十个儒生。项羽入咸阳,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回彭城去,衣锦还乡。研究古代历史可知,北方出皇帝,江南出才子。要扭转乾坤,要成为开国之君,书生不大可能。儒释道三家思想,都不主张造反,主张忠君报国,主张吃苦忍耐,主张遁世逃逸。书读得不多的人,身上“猴气”冲天,舍得一身刮,“彼可取而代之”。饱学之士,可以吗?他们被正统思想羁绊了,最高理想就是,做帝王师,这是读书人的长处,也是读书人的短处。
11、不要得罪文人
(2018.10.28)
民国历史上有一桩公案。卢沟桥事变爆发,张学良的东北军执行上峰指示,不抵抗,撤入关内。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在《时事新报》很不显眼的位置上发了首诗。诗是这样写的:“赵四风流朱五狂,偏偏蝴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赵四小姐,不用说了。朱五是北洋名媛朱湄筠,蝴蝶是当红电影明星。诗的目的是很明确的,指责张丢失东三省,不抵抗将军。那时张学良的行营设在北京,他究竟跟朱五在不在一起,不知道。据《南渡北归》的注释上说,蝴蝶和张学良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张对马君武的这首诗耿耿于怀,直到晚年写口述历史的时候,还跟唐德刚教授提及。
马君武是民国元老,筹划建立民国大学的时候,因资金问题,特拜访张学良,希望能给予援手。张学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满足马君武这个要求,这就埋下了一段恩怨。诗中所说,也并非全是子虚乌有,东北丢失,张就负有责任,国人此时对张埋怨有加。真真假假,构成了这首诗。当然更多的读者不可能去考证,自然信其有,张将军有口难辩了。蝴蝶倒是发了一篇文章来辟谣,可还说得清吗?
不要得罪文人,不是文人本身有多厉害,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枪炮,问题是他们手中那支笔,问题是他们掌握着某种舆论权。据说古装戏《铡美案》就是文人编造的,根本没有陈世美这个人,秦香莲也没有去找包文拯告状。可千百年来,陈世美已经成了喜新厌旧,攀高枝的代名词。这个冤案已经不可能再翻过来了,只能是一黑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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