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佳被送到河滩矿蛇场后,左下腿已经肿得发紫,肿胀还在继续扩张,到了膝盖以上了。
蛇场虽然叫场,却不大,拢共就十间平房。老丘熟门熟路,停车稳后直接和小钱架着覃佳到了就诊室。场长老严早已开着灯,在门口候着。
覃佳被架到病床床沿上坐着。老严说:“马上帮他脱去外裤。”
老丘麻利地帮覃佳解开皮带,小钱就顺势拉掉了覃佳的外裤。父亲白花花的大腿就被女儿看到了,父女都有一刹那的尴尬。但在生命面前,一切的尊严都微不足道。
老严看了看覃佳的症状和老丘带来的死蛇后后,说:“好在来得及时!好在来得及时!迟半小时,就难办点了。”听了老严的预判。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多亏了他们!”覃佳说。
老严朝老丘和小钱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覃佳被吓飞的魂魄这时才终于附回原体,他笑问:“死不成了吧?”
“死不成了。”老严说。
老严给覃佳注射了抗毒血清,然后找来事先消毒过的五片玻璃片,对覃佳说:“死不了是死不了,但是得受一番皮肉之苦啊。”
覃圆圆害怕道:“要用玻璃扎我爸?”
“必须的。不扎,这腿可能就要废了。”老严说。
“我不敢看。”覃圆圆说。
“那你出去一下。”老严说。
“其他人要帮帮我,把病人架住抱紧,不让他动弹。”
老丘和小钱各架着覃佳的左右胳膊,抱紧固定住。同来的司机则固定覃佳被咬伤的左腿。老严开始用玻璃片给覃佳被咬伤的腿放血。
接下来,吓得躲在就诊室外的覃圆圆就听到一声声的惨叫声,每一声都叫得她心都差点痛晕过去。每叫一声都是一次毫不客气地利器戳刺。她的爸爸在受难,她再次哭了,血肉模糊的急救现场就近在她的身边。
急救措施完成后,覃佳被转移到病房。他还需要在蛇场里住院观察一周。
小钱和司机就先回同安镇政府复命去了。覃圆圆留下来陪护,老丘因为家在河滩矿,为了方便照顾覃佳,也就留了下来。看到覃佳病情稳定,覃圆圆就叫他先回家休息。
覃佳父女说:“谢谢老丘你啊!要不然,我这老命就没了。”
“覃叔您客气了。最该感谢的是严场长,没有他当年带我看过大蛇屙屎,我根本就不会处理。”老丘这时轻松地说起了玩笑话。
老严说:“老丘这脑瓜好用,一见过就会。你爸的木工手艺都被你偷师学会了,都不用教。”
“场长真会夸人。以后还要多向您学习。”
“人没事了。要不,你也回家休息吧。”老严对老丘说。
覃佳父女也劝老丘回家休息。老丘就先回家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事就变成老丘和覃圆圆的互相了解史了。
先是第二天早上老丘给覃佳父女带来了老丘的妈妈准备好的早餐,然后午餐和晚餐老丘就约覃圆圆到他家里去吃,饭后顺便给覃佳打饭。如此反复三天。第四天,老丘就先回同安粮所上班去了。
老丘父母来蛇场看了回覃佳。老丘回单位上班后,接下来四天的早餐就变成老丘妈妈送,然后午晚餐覃圆圆也是在老丘家吃,吃饱了就顺便给她爸送饭。
七天里,覃佳从老严嘴里了解到了老丘不少过去的事情,也了解到了老丘一家的为人。
老严会治毒蛇咬伤,但是他的确切身份还是个商人,他养蛇卖蛇也卖蛇酒,念的是生意经。生意人的脑子决定了生意人的嘴,他感觉到了覃佳对老丘的兴趣。
“你家妹子还没对象吧?要不我帮你探探老木工家的意思?”
“呵呵,探探可以,就别明说,不然点破就太唐突了。”
“没事。老木工和我熟得很。”老严转脸问覃圆圆,“妹妹,你不是因为想报人家小伙子救命之恩而嫁给人家的吧?”
覃圆圆的脸刷地红成关公,嗫嚅道:“他家人都挺好的。”
“哈哈哈,喜欢又不敢直说。都什么年代了,难道真要我当媒人,捧走那个送给媒人的大猪头吗?”
覃圆圆被老严说得又羞又笑,捂着嘴跑出病房去了。
“瞧你这女,脸皮特薄。”老严和覃佳会心一笑。
覃佳出院那天,同安镇政府派司机来接。老丘也一起跟车回来接覃佳。
老严事后向老木工一家表达了覃佳父女的想法。老丘父母经过对覃圆圆七天的接触了解,深感满意。老丘见父母都赞赏覃圆圆,自己也感觉覃圆圆不错,身材脸蛋职业都是好,人家女孩都有这层意思了,自己也得表个态了。
老丘爸说:“你写封信给她,然后再约她见见面呗。”
老丘妈不提建议,只说:“这娃我喜欢,文文静静的,浑身上下干干净净。”
老丘照爸爸的建议做了。老丘的婚事也就这么轻易地成了。
老虞和阿虚说:哇塞!哇塞!这蛇难道是小青变的,会做媒啊!
阿虚建议:“老丘,那蛇你得帮她火化。她也许真是小青。你得报达人家。火化了,咱帮她做个七层佛塔,让你供奉她。”
老虞说:“要的,要的,不这么做,你这许仙对不起人家小青,帮你做了媒,还被你打死。”
老丘说:“这不容易么。”
老丘回河滩矿蛇场找到老严,要回了那条被他打死的小花蛇,劈了几块干净的木柴,偷偷将蛇火化掉,然后用个小陶罐装了骨灰,安放进了他和阿虚共同打造的黄檀木佛塔里,然后供在“丘吉尔俱乐部”,只要他到“丘吉尔俱乐部”,他总要虔诚的给佛塔燃上一支檀香。
七年后,老丘将佛塔迁移,安放在她女儿丘敏房间的书桌上。
覃圆圆一直不知道那小花蛇被老丘这样供养着。老丘和阿虚也不敢说出佛塔里的真相,他俩怕她发怵。
覃圆圆说:“女儿的书桌本来就不大,放这塔有什么用,多碍事啊。”
老丘说:“这你就不懂了,在小孩书桌放这塔叫文昌塔,也可以叫文峰塔,有助文运,能保佑女儿读书聪明呢。”
这理由够呛,覃圆圆从此不敢动过一次木佛塔,相反,看见这木佛塔反而心生敬畏和虔诚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
河滩矿走出的五个矿子弟数年间都陆续结婚做了人夫,现在独独剩下老虞还是庙前旗杆——光棍一条。
这家伙一天想着赚钱赚钱,听说最近从鼎盛县新华书店抱了一堆养鸡的书回来研读,跟人张罗着养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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