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妮的肚皮越来越大,尖尖的形状,有几分男胎的样子,在婆婆那里倒是有了几分地位。婆婆也不是以前的婆婆了,多了几分慈善,“四妮,地里的活别干了啊,在家好好养着,想吃啥我给你做。”
母凭子贵果然是这个道理啊,有孩子自然有身份,有儿子才更能神气。四妮深知这个道理,她比谁都希望这肚里的孩是个带把的。
这生产的时间到了,婆婆给四妮找了镇上最厉害的接生婆,头胎也没有别人的那样痛,很快就生了下来,可惜没能如她的愿,也没能让大家满意。
“咋是个疙瘩妮子。”
“妮子也管啊,总比没有强。”
“唉,俺哥啥时候能有个后啊。”
“干脆叫臭,臭烘烘的小妮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没人看看四妮怎样了,不过她也不心烦,她有自个的孩儿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就算是闺女,可以再生嘛,何必这会难为自己。四妮想的通,可是婆婆不一定能想的通。
婆婆撂了一句,“俺上年纪了,这屎娃娃可是摸不得啊,真万一拧折胳膊腿就麻烦了。”
四妮看着眼前的孩子,也没有见怪,“俺生的,俺自个养,不让恁麻烦。”
就这样四妮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床该干啥干啥了,那冬日里的水是砸手的凉,不过她不怕,她有孩儿了,她可以吃苦。在凉水里洗尿片,果然还是受罪的,不过她都可以挺过来,她是母亲了,有完整的家了,婆婆再也不能把她赶走了,她为自个的娘争气了,她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体面的。
就这样孩儿养到两岁,她又怀孕了,可惜又是女孩,婆婆完全就不理会了,家里的家务照干,孩子们也是她一个人带着,可有可无的丈夫除了要孩子那会窝在她身边,平时也是个无影无踪,她不嫌累,她有两个孩儿了,她是母亲,她要为两个孩儿好好活着。
四妮并不放弃继续生孩子,在她心里,必须生个儿子给大家看看,人家能生带把的,她觉得自己照样能,凭什么她不行,她不信这个邪气。
可惜上天没有眷顾她,第三胎依旧是女娃,婆婆已经开始恼火了,“生不完的疙瘩妮子,看见都烦。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一点本事都没有。”
越是这样,生男孩的心思就越强烈,她何尝不想生个男娃啊,她常日里跪在床前,祈求上帝能帮帮她,让她在这个家里抬起头来,她想扬眉吐气啊,她不愿意再活在别人的歧视里,不想再继续生女娃,让人家笑话,让自个没脸。
上帝想必也是听到了她的哭声,送她一个带把的,宽慰她的心。第四胎果然是个男娃,白白胖胖,一双大眼睛,像极了她,一家人怎么开心怎么过,不年不节照样放鞭炮,就是要人家看看这李家有后了,带把的,是根,是命,是面子,是扬眉吐气的武器。四妮可算是能抬起头来了,走起路来都能神气。
婆婆这次总算开口带孩子了,“这小,我帮你带。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他来。”
婆妹子也抢着看孩子,“小东西,真好看,要是早早来咱家多好,让姑姑等得好着急啊。”
当家的相当自豪,“俺有儿啦,看谁还敢再说俺没后。以后吃香类喝辣类跳着过。”
四妮眼瞧着这崽,来的及时啊,她都快撑不下去了,总算盼来了,“当家类,该给咱儿起个名啦。”
当家类抱着儿子又是亲又是吻的,“叫老虎,我的小老虎,恁爹早就给你起好名儿了,哈哈哈哈哈……”
老虎,生龙活虎,霸气,神气,大气,威风,这不单单是孩儿的名儿,更是李家在寨子里要争的东西。
可是小老虎没过几天就病下了,拉血拉脓,吃药打针也不见好,身体越来越弱,一把破包骨头,没有老虎的神气,倒是只剩下几口难以活命的气。四妮的天塌了,李家的天塌了,这是天要灭了李家啊,这是要拿李家的命啊,这是让李家断子绝孙啊,不该,不能,不行,不认命啊。
人何时斗得过天?不过是哭天喊地罢了,天哪有功夫理会他们。四妮不认命,她生来就是个倔脾气,老虎夭折了两月,她和当家类又行了房事,很快也怀上了,也让这个家又重新看到了希望,可惜生出来的孩子,没活过两月又夭折了,孩子死在了她的怀里,那是钻心的痛,为何上帝要这般对她,她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上帝,为何给她希望,又一次次让她绝望。这是她的命吗?她偏偏不认命。
孩子死了,照样生,就要逆着命来,就是不能放弃,果然又来了一个孩儿,是个女娃,和她一样,换她“李四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命太硬,总算压住了那邪气,还是上天真的也有些可怜她,不再夺她孩儿。
李四妮身体不太好,总是生病,婆婆也是满心的烦,总觉得也是活不长远的命,平日里也不会去照顾她,王四妮可是满心满眼里都是这女娃娃,“闺女,娘给你做好吃的。”可能是连续死了两个孩儿,她是更加怜惜这得来不容易的娃娃了,“你看你的样子,跟小老虎一个模样,这回不可要再闪娘一回了,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小东西,陪娘好好活下去,娘不能再受磨难了。”
这李四妮果然活了下来,只是她也只是女娃,不是个带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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