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除夕夜不敢回家的女人

那是二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子秋至今还记得那个除夕夜不敢回家的女人。当时的子秋只有十四岁，她不太理解那是什么性质的事情？长大后她才慢慢明白那样的女人是多么地可怜可悲可叹……

一九九八年的除夕夜，吃过年夜饭，子秋和家人正坐在堂屋里。她们围着火盘烤火，一边嗑着瓜子聊天一边看电视里的春晚。忽然，院子外有一个人匆匆地走了进来。进到屋里才发现那是兰秀婶子。

“大嫂，可以让我在你家躲躲吗？”婶子红着眼圈焦急地问子秋的母亲。

“怎么了？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在家里呆着呢？”子秋母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氓牛......会打我的。我刚刚跑出来了，他不知道我来了你们家。求求你们了，让我在这儿躲躲吧！”婶子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好的，好的。你坐下来说吧！可是你的那几个孩子怎么办啊？”子秋母亲不安地问道。

“孩子都跟着他们的奶奶，没关系的！谢谢你们！我知道，大过年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但是......”婶子带着哭腔说道。按照习俗，除夕新年是不能哭的，何况是在别人家里。所以，婶子强忍着。

“没事儿没事儿，大家都是亲戚，不说见外的话。只是，阿丛怎么又打你了呢？”母亲还是觉得很奇怪，大过年的，那个氓牛再不讲道理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动手啊！

那一年，子秋还是一个初二的学生，正是充满好奇心的年龄。她坐在旁边仔细地听着，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那个阿丛叔要打婶子？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丑事，他气急败坏了。”婶子低着头说道。

“他跟街上那个卖豆腐的女人阿秀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气急了。就把这件事情也告诉了那个阿秀的老公。她老公就把她给打骂了一顿。我家那个死氓牛知道了就怪我，怪我坏了他的好事……大嫂，你说这还有天理吗？他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好意思反过来怪我！”婶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子秋隐隐约约地大概知道婶子口中所说的丑事是什么？但又不能完全理解是怎么回事？

“不要哭不要哭，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回去了。你就住我们家吧！”子秋的母亲拉着婶子的手安慰道。

“多谢大嫂！”婶子抬头说道。

那一夜除夕，婶子真的没有回家。她是跟着母亲还有子秋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度过的。一整个晚上，母亲都在听婶子倾诉她这些年的痛苦经历。当然，子秋也在听着。虽然她没有完全听懂，但她多少感觉到婶子这个女人不容易。

那个除夕夜不敢回家的女人，其实长得很漂亮。三十岁出头，个子高挑，身材匀称，鹅蛋脸上嵌着俩酒窝、高鼻梁，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之，在那个年代在那条小街上，她着实是一个美人！

十四岁的子秋想不明白，放着这么漂亮的婶子不喜欢，阿丛叔为什么要去跟别的女人好呢？那个卖豆腐的女人，虽人称“豆腐西施”，但是风仪也不及婶子啊？要说能干，婶子无论内外也都是一把好手呢！阿丛叔是牛贩子，赚的钱挺多，婶子呢也是贤妻良母，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整栋大洋房，从打地基到建好装修都是婶子亲自操持。还有几个子女养育得既漂亮又聪明......男人怎么还不知足呢？不但不感恩，还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十三四岁的孩子确实还理解不了这些围城里面复杂的情感问题。二十多年后，子秋也步入了婚姻生活，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听闻了很多的事情……当她再回忆起那个除夕夜不敢回家的女人时，她忽然明白了那就是最真实的婚姻。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的婚姻都是美满幸福的，就如那无数表面光鲜亮丽背后千疮百孔的家庭。也不是所有漂亮能干的女人都能够获得对等的爱的，就如那除夕夜不敢回家的女人。

子秋知道，直到现在婶子仍然跟阿丛叔在一起生活着。他们也都是五十来岁的人了……最终还是在一起。他们没有因为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丑事而分开。没有分开，或许跟时代有关，或许也无关。那样的事情，若放在现在，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会选择分开。

婚姻的模样何其相似？但婚姻的经营之道却千差万别！子秋相信，能够在婚姻生活中收获幸福的人，大多是拥有智慧和爱心的人。

那个除夕夜不敢回家的女人，时常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多么希望婚姻中的女人都能够勇敢一点，至少能做自己！

                      三月潋影原创

                      2020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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