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的时候,HR问我:“看你在上一家公司的时间并不长,方便说一下离职原因吗?”
我说:“搬家了,公司离家太远,上下班不方便。”
HR露出了理解的神色,我知道,这一关通关了。
其实不是的,那曾经是一份接近于梦想的工作,但,是工资总是涨不上去,让我租房的标准一低再低;是不想花那么多钱和同事一起去吃一顿昂贵的日料作为午饭的解决方式,所以和同事们再没有共同话题;是垫的费用久久得不到报销,让每个还花呗的日子都变得捉襟见肘。
我的梦想,在窘迫的生活里,像一块久存于冰箱的蛋糕,保鲜得再好,也逃不了篡味的结局。所以,为了维持生活,我背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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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现在这家公司的理由很简单,性价比够高。
办公地点不在CBD,不需要辛辛苦苦地踩着高跟鞋挤地铁,不需要用100块解决一顿仅用来饱腹的午饭,不需要拿着3000块的工资租4000块的房子,不需要活得那么光鲜亮丽,却在回到家的时候,狼狈不堪、原形毕露。
在这里,我可以尽可能地降低生活成本,虽然没有在做喜欢做的事,但起码,我能养活自己了。
直到朋友打了个电话给我,他说,梦寐以求的公司给他发了offer,他准备放弃如今1w5的工资,去做那份不足5000的工作,去完成一个毕生所求的梦想。
我说:“那个地方,生活成本高,工资却连你现在的零头都没有,你真的想好了?”
他说:“现在的工作很好,但我不开心。你不懂,我只是想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去打打工、赚赚外快,但实现梦想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用钱可以买到的东西都不值钱的,我赚钱,是为了度过一段无愧于心的少年时光。”
他说:“你不也曾经为了做个编辑,奋斗了好些年,现在的你,真的甘心吗?anyway,那些蹲在楼下抽15块利群的日子,我准备回去了。”
在祝福了追梦少年好运后,脑中突然浮现起他说的,曾经蹲在公司楼下,一起抽15块利群的日子。
2
那时的总编说:“你们在做的,不是一份蒸蒸日上的朝阳行业,相反,是日薄西山的夕阳产业。我们这群依然在这个行业里坚守的人,是在为这个时代守住最后一份财富,守住我们作为传统媒体人最后的一份尊严。”
那时的我们,拿着3000多块的工资,抽着最便宜的烟,却在买杂志上从不心疼。为了拍一组日出的片子,上海冬日的凌晨,在外滩上擤着鼻涕、跺着脚,等了整整4个小时。
有一天我们喝了酒,醉醺醺地晃荡在巨鹿路的梧桐树影下。
我说:“人这一辈子,活着不就图个痛快吗?与其在我快死的时候回看走马灯,想想这时候没去做这件事真遗憾啊,还不如任性地去做、去犯错。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起码我做过了、努力过了,年轻,是错得起的。”
总编勾着我的肩膀,举着一瓶6块钱的啤酒说:“有人一直在那儿哔哔,说什么纸媒将死,放tmd屁!我一直都相信,新媒体对纸媒来说,不是一场冲击,而是一场洗刷,好的纸媒留下来,差的站边立正。”
一语成谶,我们成为了“站边立正”的那一批,公司倒闭得很迅速,给每个人发了一笔遣散费,各自天涯。
在纸媒的寒冬,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之后,编辑部里的每个人几乎都选择了与文字相关、却不再是编辑的职业。连梦想都没了,能追求的只有生活本身了。
面试时,询问的更多也是公司的员工福利、加班制度,这些更落到自身的实际问题了。
失去梦想的感受是什么?
大约就是瞬间轻松了,可以安安静静地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唯一艰难的是,要自我催眠很多遍,去平复翻涌不停的不甘心与失落。
扪心自问,如果现在有一份距离梦想很近、只是工资不多的工作,我会选择它吗?
我犹豫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热血的青春,时不我待的奋力追逐,就好像那场在梧桐树下朦胧的醉酒,酒醒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3
但即使是想要维持现在的烂生活,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因为始终平复不了那些不甘心,熄灭不了那些还留有余温的梦,一直都想写些什么,但因为生活实在太烂了,有些话,说不出口,有些字,写不出手。
梦想太贵了,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它。
我能做的只有不忘记,把热血暂存。
我可能给不了追梦少年什么实现梦想的实例,我只能告诉追梦少年,我现在在努力维持生活,如果有一天,我能不遗余力地维持自己的生活了,我希望我会选择和你一样,再去任性一次。
只希望在从今往后的生活里,不要丢了自己,不要忘了那颗被深埋于心底的、“突突”作响的少年心。
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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