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是我最后一次回学校报到。一想到再也不会在这里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了,我就兴高采烈起来。
走在去二教的路上,来来往往都是我不熟悉的人,自习室里也尽是眼睛快掉到桌子上的小朋友在翻着厚厚的教材。交谈着的人群中依旧有人染诡异颜色的头发,穿以前我以为只有霍格沃茨学生才会穿的奇怪的袍子,连教育超市都塞满了各种荷尔蒙旺盛的学生。
真是时光荏苒。
我还记得,四年前进校的时候,我连续一周认错上微积分的教室,绕着操场听你讲很长的故事,开始尝试各种黑暗料理,也如同每一个天真的人,开始期待自己未来的模样,甚至拙劣地安排自己的轨迹,连读几本书都规划得一清二楚。
但实际是,盯着手机九千八百五十二次,看了电影三百七十四部,睡到自然醒一百零三次。躺草坪九十八次,熬夜备考二十四次,楼顶看日出十一次。各种聚会一百二十八次,吃烧烤摊三十次,留刘海四次,染头发一次。
没有考试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要改变世界,像海绵一样不停汲取任何新鲜的东西,无法容忍空虚和平庸。有考试的时候,又压力大到想听很慢很慢的歌,想坐在草地上看云,想能轻松开心过下去就好。
而今,承载最多成长的这些日子,就像被偷掉了。到最后,没有那三年的琐碎,只剩下一个结果、一圈密友、一些恶习和一段叹息,反复验证着墨菲定理的正确性: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校园里忽然多了很多不熟的面孔,去过很多次的建筑开始变了模样,道路旁的梧桐树落叶了三季,又复活了三季。
霍金认为,记忆的产生是因为时间的存在,而我们对记忆的感知源于我们对时间的感知。记忆被压缩成了一些碎片,代表着我们对这段时间的感知远不如真实的时间那么厚实。
“大四“,吐出来饱满的两个字,沉甸甸的,让你觉得尚未开始的这一切即将结束,真实而模糊。我们就像被贴上了“出售”的tag,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输送到这地球的另一个地方。这一年,已变成了各自忧愁的节点,每个人匆忙地开始奔波、碰壁、再奔波、再碰壁、藏着心事地找寻下一个出口。
隔壁寝室串门的少了,在学校呆着可以约饭的少了,连宿舍下傻呵呵的猫都得不到大家的驻足了。你在宝洁宣讲会门外被人潮推搡前行,你在纠结申请文书的细节还是不对,你在研究傅里叶级数要怎么展开。好忙,好匆忙,像是抓紧最后的时间补充论证一个伪命题:我没有荒废这几年。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帮不了谁。”
但偶然回头,依旧能看到过去的路线扭曲着前进,是谁忽然放弃考研计划找工作,谁无法逾越语言考试心灰意冷,谁害怕找不到工作想要继续念书,我们做着各种各样的决定,又否定各种决定,为迷茫沮丧,为失落排解。
每次遇到其实根本不在意的人问"你毕业后的打算?",自己浑身的每个细胞都产生一种叫做抗拒的因子。也许问这句话的成本很小,但却让面对的人陷入一种深度漩涡,拼命凑出一个不很随意又不很绝对的答案。在大部分情况下,你甚至无法理解这种关切是善意还是恶意。如果是和喜欢的人交谈人生,就像在分享一块糖,能得到好的养分和关怀,而对大部分路人来说,你人生的选择不过是个笑话,是谈资,是存储在海马层的信息,放眼看去,周围全是别人家的孩子。
考研,工作,出国,成为这一年频率最高的关键词,承载着每个人的付出和收获。
谁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的道路是好是坏,就像无法预知暧昧的背后是欺骗还是真心。唯一知道的是,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平衡了太多东西,比如生命,时间,身体和情感。但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因为拿到一个offer或者找到一个好工作而停滞,身体的反应机制不断告诉我们,这只是另一个开始。我们开始走向了更加艰难的一条路,读书的会遇到更难的课题,工作的会遇到棘手的任务。很难说,是否还能有随时就能躺下的床、想翘就翘的课和怎么也补不完的觉了。
这才意识到这场自己的战役依旧在这世界上的某处进行着,而时间是自己最强大的盟友。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未来哪有什么好坏,不过是人的私心罢了。我们以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走在其中,被推着走,或者跳着走,迎着阳光或者被寒风吹彻。反正,在最后,我们都会变端然,寂静的人群。
在这里,祝福每一个选择。你有外太空,我有新宇宙。愿我们都能开疆拓土,踏上星辰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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